沧澜大陆的第五百一十年,死寂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光柱。
光柱中,一道身影踏空而来,身着银白战甲,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远超“武道神话”的气息——正是从灵界而来的监察使,韩林。
他悬浮在大陆上空,看着下方满目疮痍的土地,眉头紧锁。手中的灵器“山河镜”亮起柔和的光芒,映照出大陆的全貌。镜光扫过之处,坍塌的山脉缓缓隆起,干涸的河流重新充盈,焦黑的土地冒出新绿,连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都被涤荡干净。
“不过是凡俗小界的一场内乱,竟闹到这般地步。”韩林低声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他来自灵界的四海盟,手下掌管着七万多个像沧澜大陆这样的小世界,每天处理的灾劫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实在没精力深究这场“人魔之劫”的根源。
山河镜的光芒笼罩住幸存的生灵,那些被诅咒影响的人在镜光中发出痛苦的嘶吼,身上的黑气渐渐消散,眼神恢复清明。他们茫然地看着周围恢复如初的世界,仿佛大梦一场。
韩林收回山河镜,确认大部分人已恢复正常,便转身欲走。他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战靴鞋底,沾染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黑气——那是从终南山古墓废墟中带起的,是陆风诅咒最核心的一缕怨念,藏在泥土缝隙里,跟着他的脚步,悄无声息地附着其上。
毕竟,谁会特意检查鞋底呢?
“总算……平静了。”沧澜大陆上,一个幸存的老修士望着韩林离去的方向,喃喃道。他不知道,这场平静只是表象,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诱捕,那缕潜藏的诅咒,正等待着更广阔的舞台。
而此时的苟道城,已是另一番景象。
叶宇站在新落成的“建安学堂”前,看着里面端坐的孩童,嘴角露出温和的笑意。城池扩建后,飞升者的后代越来越多,他便仿照大景的学制,开设了这所学堂,亲自担任先生。
“同学们,今天我们学一句新的名言。”叶宇拿起粉笔,在玉石黑板上写下一行字,“大家跟我读——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孩童们的声音稚嫩却响亮,传遍了周围的街坊。路过的修士们听到,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陛下这法子好啊,让孩子们从小就懂得沉心定气。”李德全提着食盒走过,里面装着刚做好的灵米糕,是给学堂孩子们的点心。
“可不是嘛。”旁边的赵青附和道,他如今负责学堂的安防,“外面的‘量劫’还没结束,稳住心神比啥都重要。”
这些年,叶宇深知“稳定人心”的重要性。他不仅开设学堂,还把大景的各种娱乐都搬到了苟道城——搭起戏台唱皮影戏,演的是“大景开国记”;组织蹴鞠比赛,用灵草编织的球代替皮革;甚至让科学院的人仿制了“灵能麻将”,闲时大家凑在一起打两圈,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陛下,您看这新做的话本。”靖安公主拿着一叠纸走来,上面是她根据大景传说改编的故事,“讲的是一个书生靠着‘苟道’考上状元的事,孩子们应该会喜欢。”
叶宇接过话本,笑着点头:“不错,加一段他拒绝状元游街的情节,就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在家读书最稳当’。”
众人哈哈大笑,城中的气氛轻松而祥和,与外界的死寂形成鲜明对比。
叶宇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他每天除了教书,就是督促大家修炼——金仙中期的他,已能指点众人凝练仙基;灵脉主脉的灵气源源不断,让修士们的进境一日千里;连李德全这样的“文臣”,都摸到了地仙的门槛。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早已汹涌。
天韵球的声音突然在叶宇识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主人,不好了!量劫……量劫升级了!”
叶宇心中一凛,快步回到城主府密室:“怎么回事?”
“我刚才感应到,周围出现了数十个小世界的能量波动,都和沧澜大陆的‘仙魔量劫’同源!”天韵球的声音发颤,“诅咒……不,量劫已经扩散了!那些世界的生灵,也开始出现心智混乱的迹象!”
叶宇眉头紧锁:“能查到源头吗?”
“查不到具体位置,但能确定,扩散的中心不在沧澜大陆,而在……一个更高层次的世界!”天韵球沉声道,“那个叫陆风的凡人,绝对不简单!他的诅咒能跨越位面,这已经不是凡俗之力能做到的了!”
叶宇沉默片刻。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仙界的一场普通量劫,却没想到竟能扩散到其他世界。那个陆风,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诅咒,为何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通知下去,加强警戒,所有人不得靠近城池结界百丈之内。”叶宇当机立断,“另外,让赵青把清心阵的功率开到最大,任何异常气息,立刻上报!”
而此时的灵界,正经历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韩林回到四海盟总部后,便投入到繁忙的事务中。处理这个世界的灵气暴动,调解那个世界的种族冲突,压根没注意到自己鞋底的那缕黑气,已在灵界浓郁的灵气滋养下,悄然壮大。
三十八年,弹指而过。
这一天,四海盟总部突然传出惨叫。一个负责记录的修士,突然对着自己的上司磕头,喊着“爹”,而那上司,分明比他还年轻;紧接着,有弟子拿着剑追砍自己的师尊,说“你不配当我爷爷,我要娶奶奶当道侣”;更有甚者,把灵石扔进茅厕,说“这东西晦气,不如茅厕香”。
混乱,以四海盟为中心,迅速席卷整个灵界。
灵界的修士比沧澜大陆的武者强大百倍,混乱起来也更加恐怖。一个金仙修士突然认为“太阳是魔头”,引动仙力轰击太阳,虽未成功,却引发了大陆范围的热浪;一个擅长空间术的修士,把自己的道侣扔进了空间裂缝,理由是“她看我的眼神像我孙子,得管教管教”。
死伤无数,神经错乱的行为层出不穷,比沧澜大陆的人魔之劫荒诞百倍,也恐怖百倍。
韩林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动用山河镜探查,终于在自己的战靴鞋底,发现了那缕熟悉的黑气——与沧澜大陆的诅咒同源!
“该死!”韩林又惊又怒,连忙运转灵力逼出黑气,可已经晚了。诅咒早已在灵界扎根,顺着修士之间的灵力感应、空间通道,疯狂扩散。
他想联系四海盟的高层求援,却发现高层们也乱了套——盟主把自己关在密室里,说“要和桌子拜堂成亲”;几位长老正为“该先吃早饭还是先修炼”打得天翻地覆。
韩林这才明白,自己当初有多疏忽。一个看似普通的凡俗诅咒,在灵界的高浓度灵气滋养下,竟升级成了能污染整个位面的浩劫。
消息传回苟道城时,叶宇正在给孩子们讲“龟兔赛跑”的故事。
“所以说,跑得快没用,能稳到最后才是赢家。”叶宇放下话本,看向窗外,天韵球传来的波动让他心头沉重。
“主人,灵界彻底乱了。”天韵球的声音带着绝望,“诅咒……不,现在应该叫‘人魔之劫’了,它不讲道理,只要有生灵的地方就会扩散。我已经感应到,连我们附近的几个小世界,都开始出现异常了。”
叶宇沉默良久,缓缓道:“把所有能调动的灵石,都注入清心阵和防御结界。”
“可是主人,那样会影响大家的修炼……”
“修炼再重要,也得有命修。”叶宇打断它,语气坚定,“告诉所有人,从今天起,每日修炼时间减半,另一半时间,学习《稳字经》和幻境中的‘抗混乱’课程。我要确保,无论外面乱成什么样,苟道城的人,必须保持清醒。”
他走到窗边,看着学堂里嬉闹的孩子,看着广场上打麻将的修士,看着田地里劳作的人们,心中默念: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无论这“人魔之劫”扩散到多少世界,无论那陆风的诅咒有多诡异,他能做的,就是守住这一方城池,守住这些人的心智与安宁。
沧澜大陆,真的平静了吗?
表面上看,是的。山河镜修复了一切,幸存的人们在重建家园,甚至有人开始遗忘那场浩劫。
但只有少数人记得,在某些寂静的夜晚,他们会突然闪过奇怪的念头——比如觉得“父母其实是仇人”,比如想“把辛苦种的粮食扔进河里”。他们拼命压制这些念头,却不知道,那是诅咒留下的残响,是暴风雨前的最后一丝宁静,正诱着更多人放松警惕,等待着下一次爆发。
而这一切,叶宇都看在眼里。
他站在城主府的最高处,望着外面平静的沧澜大陆,又望向更遥远的星空——那里,灵界的混乱正在蔓延,更多的世界被卷入这场浩劫。
“陆风……”叶宇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这个为了救母亲而留下诅咒的凡人,或许自己都没想到,他的怨念会掀起如此波澜。
但叶宇不在乎陆风的对错,他只知道,自己必须继续“苟”下去。
苟到这场浩劫结束,苟到有能力找出根源,苟到能带着苟道城的所有人,真正走出这片被诅咒笼罩的天地。
学堂的读书声再次响起,稚嫩却坚定: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这声音,成了苟道城最坚固的防线,在人魔之劫的狂潮中,守护着一方桃源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