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城的晨光带着一丝血腥味,穿透紫宸宫的窗棂。叶宇坐在御案前,指尖划过昨夜刚送来的密报——清理出的三十七个内奸太监、二十一个宫女,皆是齐赵两家安插在宫中的眼线,证据确凿,昨夜已在冷宫处决。
“陛下,该上朝了。”李德全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眼角的淤青还未散去——昨夜他亲自带人查抄,被一个垂死的太监抓伤了。
叶宇“嗯”了一声,目光却没离开案上那本蓝布封皮的旧书。书是张有福今早打扫金銮殿时,在龙椅下方暗格里发现的,封面上“历代皇帝警示语录”七个字,笔锋潦草,倒像是随手写就。
“皇太后那边……”李德全犹豫着开口,“宫里的事怕是瞒不住了,她老人家派人来问了三次,说您‘杀戮过重,有伤天和’。”
叶宇合上书本,指尖在封皮上轻轻敲击:“伤天和?那些被他们传递出去的军情、泄露的新政,害死的北疆将士、饿死的灾民,就不伤天和了?”
他站起身,龙袍的褶皱里还带着未散的寒气:“摆驾长乐宫,朕去见见母后。”
长乐宫内,檀香缭绕。皇太后端坐在凤椅上,鬓边的珍珠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脸上却没什么笑意。见叶宇进来,她只是淡淡抬了抬手:“皇帝来了,坐吧。”
“儿臣给母后请安。”叶宇在旁边的绣墩上坐下,开门见山,“母后是为昨夜宫中人犯的事来的?”
皇太后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你登基不易,那些奸佞该罚。可……毕竟是几十条人命,还是在宫里,传出去不好听。你刚回建安,正该安抚人心,何必如此雷霆?”
“母后,”叶宇抬头,目光清澈却坚定,“儿臣若不雷霆,人心就更难安。这些人拿着齐赵两家的银子,把宫里的动静往外传,把儿臣的行踪告诉托儿胡族,甚至连守陵村的位置都想泄露。儿臣若放过他们,才是真的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将士和百姓。”
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那本《历代皇帝警示语录》:“儿臣今早得了个稀罕物,母后要不要看看?”
皇太后接过书,翻开第一页,眉头就皱了起来。
“第一句:一位皇帝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不配当皇帝——叶文渊。”
“这是太祖爷爷写的。”叶宇笑道,“儿臣觉得,他老人家说得对。若儿臣只听‘杀戮过重’的话,放过那些内奸,才是真的不配当这个皇帝。”
皇太后继续往下翻,嘴角渐渐控制不住地抽搐——
“第三句:一位皇帝不会搞钱,请问他和傻子有什么区别——隆武文孝帝 叶林轩。”
“第五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与恨,那群傻b大臣——叶鑫。”
“第六句:老子就想打个仗怎么了,没钱给老祖丢脸了……真想砍了他们——叶云龙。”
“第七句:咱们就不能正常点发言?让后世儿孙怎么看我们?礼部侍郎居然和儿媳有染,畜生啊,世风日下啊——叶君临。”
一页页看下去,从吐槽大臣到抱怨后宫,从没钱打仗的愤懑到对朝臣丑闻的怒斥,三十六个先帝的“警示”,活脱脱像一群皇帝在开吐槽大会。
看到第二十九句开始的“对不起我给老祖宗丢人了”,皇太后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先前的怒气也消了大半:“这些个老祖宗……真是……”
“儿臣看的时候,也又心酸又好笑。”叶宇轻声道,“他们有的励精图治,有的荒唐胡闹,可都在这龙椅上坐过,都知道当皇帝的难。叶林轩祖宗说‘不会搞钱就是傻子’,儿臣现在才明白,搞钱不是为了自己享乐,是为了军饷,为了赈灾,为了不让百姓跟着受穷。”
他指着“叶天祖宗”那句“越美的事物越具有欺骗性比如说女人”,无奈道:“这位祖宗怕是吃过女人的亏,可儿臣觉得,他说的‘欺骗性’,不止是女人。齐赵两家说‘效忠朝廷’,转头就给敌人送粮;宫里的太监宫女说‘忠心耿耿’,兜里却揣着世家的银子。这些才是最该防的。”
皇太后合上书,看着叶宇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你呀,拿这些歪理来堵哀家的嘴。”她叹了口气,“罢了,你是皇帝,心里有数就好。只是……齐赵两家盘根错节,你要动他们,总得更周全些。”
“儿臣明白。”叶宇起身,“谢母后体谅。儿臣还有早朝,先告退了。”
离开长乐宫,李德全见叶宇脸色缓和,小声道:“陛下,皇太后这是松口了?”
“嗯。”叶宇掂了掂手里的书,“老祖宗们的吐槽,比儿臣说十句都管用。”
回到御书房,叶宇重新翻开书,逐字逐句地看。那些看似荒唐的句子背后,藏着的是一代代皇帝的无奈与挣扎——叶文渊担心后世子孙软弱,叶林轩发愁国库空虚,叶云龙恨自己没能开疆拓土,而最后几位先帝的“对不起”,更是道尽了王朝中落的辛酸。
“他们都在告诉朕,当皇帝,不能怕难,不能怕骂,更不能怕动手。”叶宇低声自语。
他拿起朱笔,在纸上写下:“三十七任帝叶宇,谨记先祖训:该杀的杀,该留的留,搞钱强军,护我子民。纵有千万人非议,朕往矣。”
写完,他将纸夹进书中,放回暗格。
这时,张有福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一份奏折:“陛下,户部赵尚书求见,说……说齐家族长齐敬之,今早带着族中子弟,在宫门外跪着呢,说要‘负荆请罪’。”
叶宇冷笑一声:“负荆请罪?怕是听说昨夜的事,吓破胆了吧。”
他起身走向殿外:“让他跪着。朕倒要看看,这位齐大族长,是真心请罪,还是想玩什么新花样。”
御书房外的阳光正好,照在叶宇的龙袍上,泛着耀眼的光。他知道,清理内奸只是开始,接下来要面对的,是齐赵两家这两棵盘根错节的大树。
但有太祖留下的城,有历代先帝的“警示”,有自己在新陈磨练出的手段,他不怕。
至于那些“杀戮过重”的非议,叶宇想起叶文渊的第一句警示,嘴角勾起一抹坚定的笑——
当皇帝,从来就不是为了让所有人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