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蓟城的冰宫,终年寒气逼人。慕容烈裹着厚厚的貂裘,看着楚国使者呈上的盟约,手指在“共抗大景,平分其地”的字句上反复摩挲。殿外的风雪拍打着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草原上饿狼的嚎叫。
“陛下,大景修通途、练新军,其心可诛!”田文庆的亲信,如今已是燕国御史的张谦适时开口,声音里带着刻意营造的急切,“叶宇年纪虽轻,却比其父更具野心。若让他吞并楚国,下一个必是我燕国!”
慕容烈冷哼一声,将盟约扔在案上。他虽是游牧民族出身,却不傻——楚国与大景打得两败俱伤,凭什么让燕国出头当枪使?但田文庆送来的“大景军械图纸”(实则叶靖伪造),又确实让他心惊。那些精巧的弩箭、坚固的铠甲,若真被大景批量打造,燕国的骑兵优势将荡然无存。
“让朕再想想。”慕容烈揉着眉心,目光扫过殿外——燕国的草原上,牛羊因去年的旱灾死伤过半,国库空虚得连过冬的粮草都快凑不齐了。若真要与大景为敌,军饷、粮草从何而来?
就在这时,内侍匆匆闯入,声音带着几分慌张:“陛下!大景派使者来了,就在宫门外,还带了……带了两车礼物!”
“大景使者?”慕容烈愣住,随即眼中闪过警惕,“他来做什么?难道是来示威的?”
张谦立刻道:“陛下,定是叶宇察觉我与楚国结盟,特来施压!不能见!”
“见。”慕容烈却摇了摇头,“朕倒要看看,叶宇想玩什么花样。”
半个时辰后,大景使者苏文被引入冰宫。
苏文一身青色官袍,在满殿的貂裘、皮甲中显得格格不入,却神色从容,对着慕容烈拱手行礼,既不卑不亢:“外臣苏文,奉大景皇帝陛下之命,特来向燕皇陛下问好。”
“叶宇有何话,直说便是。”慕容烈语气冰冷,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
苏文微微一笑,示意随从呈上礼物:“我皇说了,燕、景两国接壤,本应守望相助。听闻燕国去年遭了旱灾,特备薄礼——这是五十石新粮种,是我朝农业部培育的抗旱品种,亩产可比寻常粮食多三成;这是二十张新式农具图纸,用此农具耕田,可省一半力气。”
他顿了顿,指向另一侧密封的箱子:“还有这个,是我皇特意为燕国百姓准备的——‘双色球’特许经营权。”
“双色球?”慕容烈皱眉,这个名字他在商队口中听过,说是大景的“摇钱树”,三文钱一注,却能让举国疯狂。
“正是。”苏文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套崭新的摇奖机和厚厚的规则手册,“我皇愿将燕国境内的双色球经营权授予陛下,所得利润,燕国得七成,大景得三成。只需陛下派官吏配合管理,每月就能有至少五千两白银入账,足够养活一支精锐骑兵了。”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张谦脸色骤变,厉声喝道:“苏文!你敢用这些小恩小惠收买陛下?燕国岂是贪财之国!”
苏文却看都没看他,只对慕容烈道:“陛下,外臣并非劝您背弃盟约,只是想让您看看——与大景合作,能得到什么。”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账册,递了过去:“这是大景半年来的双色球收益,每月纯利均在万两以上。燕国若引入,不出一年,便能填满国库,让百姓有余粮,士兵有军饷。而与楚国结盟,陛下能得到什么?是楚国承诺的‘平分大景土地’,还是……让燕国的男儿去为楚国流血?”
慕容烈接过账册,手指飞快地划过上面的数字,呼吸渐渐急促。五千两白银……足够他给草原上的牧民发过冬的粮食了;抗旱粮种……若能推广,明年的收成或许能翻一倍。
“你说的是真的?”慕容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外臣可立军令状。”苏文坦然道,“若一年内收益达不到预期,外臣愿以项上人头谢罪。”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我皇说了,大景从不愿与邻国为敌。但若有人非要逼着燕国与大景为敌,让燕国百姓流离失所,那大景也不惧——毕竟,我朝的新军已在蓟城边境待命,水泥路能让他们三日之内抵达冰宫。”
软中有硬,恩威并施。
慕容烈握着账册的手微微发抖,看向张谦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田文庆说大景野心勃勃,可叶宇送来的是粮种、农具、白银;熊拓说要“共抗大景”,可楚国连一粒粮食都没送来。
“苏使者远道而来,先去驿馆歇息吧。”慕容烈最终道,“此事,朕明日给你答复。”
苏文退下后,冰宫内炸开了锅。
张谦急得直跺脚:“陛下!万万不可信苏文的鬼话!双色球是小利,大景的野心才是大患!”
户部尚书却忍不住道:“陛下,五千两白银啊……若能到手,今年的军饷就有了着落,还能给牧民发粮,百姓定会感念陛下恩德。”
“而且那抗旱粮种,”农业部官员也道,“若是真的,明年草原的收成……”
慕容烈看着争吵的群臣,忽然想起苏文最后那句话——“让燕国百姓流离失所”。他征战半生,难道不是为了让族人能安稳放羊、吃饱穿暖吗?若与大景开战,这点念想怕是都要成空。
“够了。”慕容烈猛地起身,“张御史,你说大景有野心,可他们送来的是能让百姓活命的东西;你说楚国可信赖,可他们连盟约都没签,就想让朕出兵。”
他盯着张谦,目光锐利如刀:“你与淮南城的田文庆过从甚密,这事,朕早就知道了。他让你说这些话,给了你什么好处?”
张谦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臣……臣是为了燕国啊!”
“拖下去,杖责三十,关进大牢。”慕容烈冷冷道,“彻查他与田文庆的往来。”
次日清晨,慕容烈召见苏文。
“叶宇的好意,朕心领了。”慕容烈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双色球经营权,朕要了;粮种和农具图纸,也谢过大景。”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楚国的盟约……朕不会签。燕、景两国,从此井水不犯河水,若有商队往来,朕会下令沿途善待。”
苏文抚掌笑道:“陛下英明!我皇说了,待燕国的双色球开业,大景会派彩池司的人来指导,保证半年内就让陛下见到收益。”
消息传回建安城,叶宇正在御花园查看新粮种的长势。
李德全捧着捷报,笑得合不拢嘴:“陛下,慕容烈不仅拒了楚国的盟约,还把张谦下了狱,听说正派人查田文庆呢!苏使者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破了局!”
叶宇摘下一粒饱满的谷穗,放在手心揉搓着:“不是苏文厉害,是利益厉害。慕容烈需要钱,需要粮,咱们给了他;他怕打仗,咱们告诉他‘不打也能活得好’。换作是你,你选哪个?”
他看向燕国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深意:“田文庆在淮南城经营多年,不会轻易倒台。但慕容烈起了疑心,他们之间就会生嫌隙。这就够了——咱们不需要燕国帮咱们,只要他不站在叶靖那边,就是胜利。”
李德全似懂非懂,却觉得陛下这招“以利诱人”,比十万大军还管用。楚国的盟约是空头支票,而大景的双色球、粮种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换谁都会选后者。
楚国郢都,熊拓收到燕国拒绝结盟的消息,气得当场吐血。
“废物!一群废物!”他砸碎了楚国使者带回的空礼盒,“五千两白银就把他买通了?慕容烈这个草原蛮子,目光短浅!”
丞相在一旁唉声叹气:“陛下,现在怎么办?叶靖占了云梦泽三城,世家还在顽抗,大景又稳住了燕国……咱们已经孤立无援了。”
熊拓瘫坐在龙椅上,望着空荡荡的大殿,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他忽然想起叶宇在报纸上说的话——“皇帝不长寿,是因为天道不允”。难道,楚国的气数,真的要尽了?
而云峰城的叶靖,得知田文庆被查,燕国倒向大景,气得将密信撕得粉碎。
“慕容烈!你这个见利忘义的小人!”他在密室里咆哮,眼中血丝密布,“叶宇!你好大的手笔,竟用几个破球、几袋种子就破了孤的局!”
属下颤声道:“七爷,现在……现在怎么办?楚国的世家已经开始跟熊拓议和,咱们的处境……”
叶靖猛地转身,眼中闪过疯狂的光:“怎么办?孤还有最后一张牌!”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狼头的令牌,声音嘶哑:“传孤的命令,让草原上的‘黑风部’动手,劫掠大景与燕国的商队,嫁祸给燕国!我要让叶宇和慕容烈反目成仇,让这天下,彻底乱起来!”
一场新的风暴,正在草原的边缘悄然酝酿。而建安城的叶宇,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一切,正让敬明司加派人手,盯紧了草原与燕国的边境。
博弈,远未结束。但大景的筹码,显然越来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