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晕在金砖堆砌的石室里流转,叶宇指尖的血珠还在缓缓滴落,落在冰凉的金砖上,洇开一小片暗沉的红。李德全举着烛台,手都在抖——谁能想到,这皇陵地宫之下,竟藏着如此惊天的财富?
“陛下,您看这金砖上的印记……”李德全凑近一块金砖,烛火照亮了上面錾刻的小字,“‘隆武二十三年,工部督造’。这是文孝帝时期的贡品金啊!”
叶宇俯身细看,果然在金砖侧面看到了清晰的年号印记。他心中一动,顺着金砖堆叠的层次看去,从最底层的“太祖元年”,到中层的“景兴三十七年”,再到近些年的“景和元年”,几乎每一代皇帝的年号都能找到对应的印记。
原来,太祖皇帝留下的不仅是初始的根基,更是定下了代代积累的规矩。每一朝皇帝,都会从国库与内库中,悄悄划拨出一部分金银,送入这秘密地宫。五百二十三年,三十六位帝王,竟累积出了七千两黄金、两千万两白银的天文数字!
“太祖爷爷的远见……”叶宇喉结滚动,心中既有震撼,更有难以言喻的沉重。这些金银,是一代代先帝省吃俭用攒下的救命钱,如今却真的到了要动用它们的时候。
就在这时,石室入口处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
“谁?!”随侍的侍卫瞬间拔刀,利刃出鞘的寒光在暗处一闪。李德全吓得连忙将烛台举高,光线扫过去,只见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正站在洞口,手里还提着锄头镰刀,神色警惕却并不慌乱。
为首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色黝黑,手掌粗糙,眼神却异常锐利。他看到叶宇身上虽然穿着便服,但龙纹玉佩与腰间那柄“定业”剑却瞒不了人,先是一愣,随即“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后的几人也跟着齐刷刷跪下。
“草民李忠,参见陛下!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中年男人的声音洪亮,带着山野间少见的沉稳。
叶宇皱眉:“你们是守陵卫兵?不对,守陵的卫兵装束不是这样。”皇陵外围的卫兵他见过,都是穿着禁军制式的甲胄,而眼前这些人,分明是农户打扮。
李忠叩首道:“回陛下,草民并非朝廷卫兵,而是世代居住在皇陵之上‘守陵村’的村民。自太祖皇帝定都之初,我李家先祖便奉命在此守陵,至今已有五十余代。”
“守陵村?”叶宇看向李德全,李德全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从未听过这个村子的存在。
李忠继续说道:“回陛下,此村乃太祖皇帝亲设,村中百姓皆是当年随太祖起义的亲兵之后,世代忠良。太祖有训,守陵村不得与外界过多往来,唯以守护皇陵地宫为己任,待后世君王开启地宫之时,便需倾力辅佐。”
叶宇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原来太祖留下的,不止是黄金白银,还有这样一批隐于山野的忠勇之后!他扶起李忠:“起来说话,你们……怎么知道地宫开启了?”
李忠站起身,指着石室入口处的石壁:“陛下有所不知,这地宫与村子底下的暗道相连,石壁移动时触动了机关,村中祠堂的警钟便会响起。草民等是循着机关指引过来的。”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叶宇手中的“定业”剑上,眼神变得无比崇敬,“能以血引动‘定业’剑,开启太祖地宫的,唯有我大景正统皇室血脉。陛下,可是国朝有难了?”
这一句话,问得叶宇心头一酸。他看着眼前这些汉子,虽然衣着朴素,却个个身姿挺拔,眼神里没有丝毫怯懦,反而透着一股随时准备效命的决绝。
“是,国难当头。”叶宇没有隐瞒,声音沉重,“外有藩镇割据,内有党争腐败,百姓流离,国库空虚……朕,已经走投无路了。”
李忠听完,脸色凝重,他猛地单膝跪地,身后的几个汉子也跟着跪下,齐声喊道:“守陵村世代受太祖厚恩,愿为陛下效死力!”
叶宇扶起他们,目光扫过几人:“你们……都会些什么?”
李忠朗声道:“回陛下,村中子弟自小便诵读太祖亲编的《农战策》与《济世要术》,男孩习兵法武艺,女孩学算学医术。草民不才,曾推演过前朝七大战役,自认能领兵五千;我儿李石头,善机关制造,能修城防器械;村中医婆,传下太祖时期的瘟疫防治法子,治好了周边数县的时疫……”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个年轻些的汉子补充道:“陛下,我们村还藏着三百副铠甲,五十张硬弓,都是太祖年间留下的,每年都擦拭保养,随时能用!”
叶宇听得心头剧震,眼前这些看似普通的村民,竟然是太祖精心培养的人才库?兵法、医术、器械、农桑……样样都是眼下帝国最急需的!他原以为找到黄金只是有了钱,此刻才明白,太祖留下的,是能让大景起死回生的全套“家底”!
“好,好啊!”叶宇激动得声音发颤,他走到李忠面前,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太祖爷爷果然没有抛弃后世子孙!李忠,朕问你,守陵村如今有多少人?”
“回陛下,全村共三百七十二户,一千四百五十八口人,其中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五百三十七人,个个能战;女子三百余人,多通算学、医术、纺织之术。”李忠对答如流,显然这些数字早已刻在心里。
叶宇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满室金银,又看向眼前这些眼神炽热的守陵人,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却没想到在这皇陵深处,藏着如此坚实的后盾。
“李德全,”叶宇转身吩咐,“立刻拟旨,调京中最可靠的羽林卫副统领,带三百亲信,乔装成商队,分批前来皇陵。告诉他们,此行关乎国祚,泄密者,诛九族!”
“奴才遵旨!”李德全不敢耽搁,立刻从怀中摸出纸笔,借着烛火匆匆书写。
叶宇又看向李忠:“李忠,朕需要你做三件事。第一,挑选村中精壮,随羽林卫分批护送黄金白银回京,先运一百万两黄金、五百万两白银,切记隐秘,不可走漏风声;第二,让你村中学算学的女子,随第一批银子入京,协助户部清点账目——如今户部的人,朕信不过;第三,准备一份守陵村的人才名册,朕要看看,太祖爷爷为朕留下了多少栋梁!”
李忠毫不犹豫地应道:“臣,遵旨!”他此刻的语气,已经从“草民”变成了“臣”,带着一种终于等到使命的激动。
当天傍晚,叶宇没有返回京城,而是跟着李忠去了守陵村。
村子藏在皇陵后山的山谷里,几十排青瓦石墙的屋子错落有致,家家户户门前都晾晒着草药,墙角堆着打磨光滑的箭杆。孩子们在空地上练习扎马步,腰间别着小木剑;妇人坐在屋檐下,一边纺线一边教女孩背《九章算术》;祠堂门口,几个老者正围着一张沙盘,指点着上面的城池模型,嘴里念叨着“此处当设瓮城”“彼处需挖护城河”。
这哪里是个普通的山村?分明是一座隐秘的军事堡垒,一所培养实干人才的学堂!
叶宇走进祠堂,只见正堂上挂着太祖皇帝的画像,画像两侧是一副对联:“藏器于身待时而动,守心于国世代不渝”。画像下方,摆着几十块牌位,都是历代守陵村的族长。
“陛下,这是我村的族规。”李忠递过来一本线装书,纸张泛黄,封面上写着《守陵村训》。
叶宇翻开一看,里面不仅有忠君爱国的教诲,更详细记载了各种实用技艺的传承规矩:兵法传长男,医术传长女,算学传聪慧者,武艺传力壮者……甚至连如何在灾年储存粮食、如何防治牲畜疫病都写得清清楚楚。
“太祖皇帝……”叶宇合上书,眼眶发热。这位五百年前的先祖,不仅预见了王朝的危机,更亲手为后代准备好了应对危机的所有筹码——金钱、人才、技术,甚至连传承的规矩都想得无微不至。
“陛下,该用晚膳了。”李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晚饭很简单,糙米饭,一碟腌菜,一碗野菜汤。叶宇却吃得格外香甜,他看着席间李忠的儿子李石头眉飞色舞地讲着如何改进投石机,看着村中医婆讨论着新采的草药药性,心中的迷茫与焦虑,一点点被坚定取代。
夜深了,叶宇躺在村民腾出的屋子里,窗外传来守夜人巡逻的脚步声。他摩挲着“定业”剑的剑柄,剑身似乎还残留着白日里他的体温。
他想起离开京城前,看到的那些流离失所的灾民;想起朝堂上那些互相攻讦的大臣;想起边关急报里“粮草断绝,将士冻饿”的字眼。曾经,他觉得这一切都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困在其中,无处可逃。
可现在,他有了七千两黄金、两千万两白银,可以赈灾民、发军饷、整吏治;他有了守陵村这一千多名能文能武、忠肝义胆的人才,可以填补朝堂的空虚,充实边关的防务。
“太祖爷爷,”叶宇对着窗外的夜空轻声说道,“您留下的,不是救命钱,是让大景重新活过来的底气。孙儿不会辜负您,不会辜负这满室金银,更不会辜负这些世代守护的忠魂。”
窗外,月光穿过云层,洒在守陵村的屋顶上,像一层薄薄的银霜。远处的皇陵地宫,那些堆叠如山的金银在黑暗中沉默着,仿佛在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天。
而叶宇知道,那一天,已经不远了。他的战斗,不只是守住这摇摇欲坠的帝国,更是要让太祖皇帝开创的基业,在他手中重新焕发生机。这一夜,年轻的皇帝睡得格外安稳,因为他终于明白,自己并非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