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寡妇正愁寻不到理由凑过去,忽然瞥见正在擦旁边桌子的张桂花,她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桂花婶!”她一边提高嗓门打招呼,一边扭着腰肢走过去。经过陈鑫来旁边时,状似无意地用屁股碰了陈鑫来一下。
陈鑫来手中的茶杯一晃,茶水洒了出来。
“哎哟!对不住对不住!”谢寡妇连忙掏出帕子去擦,身子却故意往陈鑫来那边凑。
夏日衣衫单薄,肌肤相贴的瞬间,原本想要发火的陈鑫来感受到那温软的触感,语气不由得缓了下来:“不必了。”
“那怎么行?”谢寡妇娇笑着,朝陈鑫来抛了个媚眼,“弄脏了您的衣裳,多过意不去。”
张桂花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小虎娘,你咋来了?”
“我……小虎那孩子,非要吵着吃什么‘金玉满堂’,家里又没个男人,这不只好我自己来给孩子买点回去。”谢寡妇回道,一脸无奈,“哪知见着熟人,一激动,一不小心就冲撞了贵人。”说完又转身朝陈鑫来抛了个媚眼。
陈鑫来这时才正眼打量她。这妇人肤色虽不白皙,却颇有几分乡野风韵,尤其那双眼睛,眼波流转间透着勾人的劲儿。
他心中一动,试探着问:“这位大嫂是……”
“我是住在清河村的。”谢寡妇连忙接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陈老板若是有空,可以去我们村走走。”
陈鑫来似笑非笑:“清河村倒是人杰地灵。”
一旁的张桂花见没闹出乱子,两人还聊了起来,便摇摇头走开继续忙活。
谢寡妇心中一喜,顺势就要坐到陈鑫来旁边的凳子上。
哪知陈鑫来却突然站起身,谢寡妇一愣,却见陈鑫来目光越过她,直直看向前后相通的门帘处。
只见孟芸端着满满一筐金黄的薯条从后院出来,那香味顿时飘满整个铺子。
陈鑫来对谢寡妇说了句:“陈某去买份刚出锅的薯条尝尝。”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孟芸走去。
谢寡妇只以为他是特意买给自己,顿时乐开了花,满心期待地坐在那儿等着。
这边陈鑫来正准备伸手去接孟芸手上的筐,却被胡三抢先一步接了过去:“这活儿小的来就成,哪能劳烦客官您呢!”
胡三嘴上客气,心里却警惕得很——东家一大早就特意交代过,要小心这位陈老板。
孟芸也愣了一下,虽说没亲眼见着昨日的事,但听嫂子说起,都闹成那样了,这人怎么还来铺子里?
陈鑫来双手僵在半空,脸色微微尴尬,但很快又挤出一个笑容:“陈某就是听说这刚出锅的薯条格外脆爽可口,这不看着孟姑娘抱着这筐薯条,一激动就想搭把手,好早点尝个鲜……”
“您要打包还是在店里用?小的现在就给您盛。”胡三立马接话。
“店里用。”
“好嘞!”胡三应声开始动作。
陈鑫来还想再说什么,孟芸已经转身回了后院。
他悻悻地接过胡三递过来的薯条碗,刚要转身回座位,就听见胡三扯着嗓子朝门口热情地喊:“钱东家!您来啦!快请进快请进!”
钱子御摇着那把金丝镶边的折扇,慢悠悠踱进门,下巴抬得老高:“林娘子呢?本公子给她送三十年陈酿来了!”
边说边大摇大摆就要往自己专属的“贵宾座”走,一斜眼瞥见旁边杵着的陈鑫来,眉头顿时皱成了疙瘩。
他把折扇“唰”地一收,用扇子指着陈鑫来,嗓门提高了八度:“哎哟喂!这不是陈老板吗?您那云糕坊的生意都冷清得快长蘑菇了,怎么还有闲工夫上我们这儿吃薯条啊?”
这话正戳中陈鑫来的痛处。云糕坊生意惨淡,若不是为此,他哪还用得着花心思来这受气?
他干笑着想解释:“我、我就是来尝尝鲜......”
“尝鲜?”钱子御夸张地瞪大眼睛,“云糕坊的糕点不够陈老板尝的,非要来别人家铺子尝?”
这话引得其他客人哄笑起来。
陈鑫来面子挂不住,却又不好发作,干笑了两声,强撑着道:“钱公子说笑了,陈某告辞。”说罢将薯条碗往桌上一搁,就匆匆走了。
看着他灰溜溜离开的背影,钱子御这才满意地收起扇子。
谢寡妇见陈鑫来走了,赶忙拔腿就追了出去。可刚跑到门口,她又猛地刹住脚步,眼珠滴溜溜一转,转身噔噔噔跑回来,一把端起桌上那碗薯条就往外走。
“哎!这位大嫂,这碗可不能外带!”胡三眼尖,立刻出声阻拦。
谢寡妇脚步不停,边走边把那碗薯条一股脑倒进自己随身揣着的一方大帕子里,动作麻利得像是演练过无数遍:“知道知道!我这不是正要把碗还你吗?”
她说着“哐当”一声把空碗往最近的桌上一撂,攥紧帕子的四个角打了个结,抱着那包薯条,脚下生风地溜出了门。
胡三看着手里刚拿的竹碗,又望望桌上那个油汪汪的空瓷碗,无奈地耸耸肩。
钱子御让人把六个酒坛子在后院摆得整整齐齐,又慢悠悠地吃了份“金玉满堂”,总算是把林冬月等回了铺子里。
林冬月看着地上那六个坛子,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就……这些?”她弯下腰仔细瞧了又瞧,数了又数,“杏花春两坛,秋露白两坛,桑落酒两坛……这没有杜康啊?”
钱子御尴尬地清了清嗓子,用折扇挡住半张脸,声音含糊地解释道:“那个……本来是有杜康的,前几日被我爹拿去送人了……不过你放心!不就是三十年的杜康吗?不出半个月,本公子一准儿给你弄来!”
他越说声音越大,最后一句几乎是拍着胸脯喊出来的——开玩笑,他钱子御堂堂钱府少爷,说出的话几时打过折扣?丢不起这个人!
林冬月沉吟不语。连钱子御这样的家底都只能拿出这几坛来,看来这三十年的陈酿确实不好找。恐怕……这开酒坊的计划要泡汤了。
钱子御见她沉默不语,急了:“不用半月!三日!只需三日,本公子定把杜康酒给你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