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顺势接话:“虽说你配我儿子确实是差了些,但谁让我儿子就中意你呢?我这做娘的,也不好硬拆散你们。”
林冬月被这话气笑了,正要开口,可陈鑫来接过了话茬:“对对对,什么配不配的都不重要,既然我看上了你,你也不必为此自卑。”
他上下打量着林冬月,继续自顾自地说:“还有啊,虽然你年纪不小了,怕是难再生育,不过这也没关系。我前头那位夫人已经留下了一子两女,我们陈家也不指望你传宗接代。”
母子俩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管她配不配,等把配方弄到手,随便找个由头休了便是。
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林冬月,都带着十足的把握——这么优渥的亲事,除非这寡妇脑子坏了才会拒绝!
孟大娘也忐忑地望着儿媳妇,心情复杂难言。
而此时的林冬月反倒不气了,只觉得荒唐可笑。她揉了揉额角,转念一想:毕竟都在镇上做生意,日后难免要打交道,没必要彻底撕破脸。
“多谢诸位的美意,”她语气平和却坚定,“但我已经下定决心,要为我孩子爹守一辈子,此生绝不改嫁。”
这话一出,院里院外顿时鸦雀无声。
趴在院墙外伸长脖子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屏住了呼吸。
孟大娘眼里顿时涌上泪光——这儿媳妇啊……真是他们老孟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陈家母子都愣住了,王媒婆更是急得直拍大腿:“哎哟我的林娘子!你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这么好的婆家你不嫁,守的哪门子寡?别人守寡那是没人要,可你这不一样啊!错过陈家这样的好亲事,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我心意已决,不必再劝了。”林冬月再次做出送客的手势。
尤氏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儿子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死人?这寡妇简直不识抬举!
王媒婆还想再劝几句,可尤氏实在觉得脸上挂不住,拽着儿子就往外走。
王媒婆没法子,只好跟着往外走。
林冬月客套地敷衍了几句,连院门都没出,便转身要回灶房继续忙活。
这时,院外围观的人群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快瞧,又来了一辆马车!”
“该不会又是来孟家提亲的吧?”
“这马车我认得,是之前来过的那位钱公子。”
“……”
钱子御摇着折扇刚下马车,就听见村民们在议论什么“提亲”、“可惜”之类的话,心中大为疑惑,正要吩咐喜旺去打探情况,迎面就见陈鑫来母子阴沉着脸,后面跟着媒婆,三人灰头土脸地从孟家院里出来。
钱子御顿时明白了几分。
“唰”地合上折扇,钱子御挑眉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哟,陈老夫人,陈老板,这是……谁惹您二位不高兴了?”
尤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草草行了个礼,头也不回地径直上了自家马车。陈鑫来也讪笑着敷衍两句,赶紧跟着钻进了车厢。
钱子御目送陈家马车狼狈离去,优哉悠哉地晃进孟家小院,正好撞见要回灶房的林冬月。
“哟,林娘子这是……”他故意拉长声调,手里的洒金折扇“唰”地展开,“桃花可真旺啊!”
林冬月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钱公子这张嘴,早晚要惹祸。”
钱子御凑近些,压低声音:“那陈鑫来连给本公子提鞋都不配,你也瞧不上?”
“娘——我们回来咯!”一声清脆的童音打断二人的对话。
钱子御回头就看见一个小男娃拎着只野鸡,一蹦一跳地进院,身后还跟着只土狗,那狗跟在小主人身后,欢快地摇着尾巴。
钱子御猜到这便是林冬月的儿子,加之他向来喜欢小孩子,立马眉开眼笑,刚想跟这小家伙打招呼,却瞥见院门处还走进一个人——季宴池一手拎着两只山鸡,一手背着弓,步履稳健地走进来。
钱子御脸色顿时一变。
他总觉得这猎户身上那股子沉稳劲儿,愣是把自己给比了下去。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涌上心头,他阴阳怪气道:“林娘子,这是你们村儿的猎户?”
“是啊,”林冬月笑着点头,“还是小祥的师父呢。”
季宴池这会儿过来可不是凑巧。林冬月原本就打算谢谢他这段时间对儿子的照顾,想着反正要做饭,请两次客不如请一次来得省事,便顺道邀了他今天中午来家里吃饭。
她边说边接过儿子手里的山鸡,转身朝季宴池走去。
季宴池淡淡扫了钱子御一眼,将两只肥硕的山鸡递给林冬月:“今日运气不错,打到几只肥的。”
“我师父最厉害啦!”小祥兴奋地拍手欢呼。
钱子御看得心里直泛酸,赶紧从袖中掏出两个糖人:“看叔叔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话音刚落,他才发现天气太热,糖人早已化得不成形,黏糊糊的糖浆糊了他一手……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钱子御悻悻地把化掉的糖人往地上一扔,掏出手帕使劲擦着手:“这次不算!下次本公子定要带个更好的来!”
他故意提高音量,确保每个人都听见:“听说县城最近流行一种会转的糖画,下回本公子让小厮快马加鞭去买!”
小祥眨巴着眼睛:“钱叔叔,那个糖画……会不会也流汗啊?”
钱子御被噎得一时语塞,季宴池的嘴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
“咳咳!”钱子御强撑着面子,“本公子自有办法!用冰匣子装着总行了吧?”
“行行行,”林冬月忍俊不禁,“不过也用不着那样麻烦,下次我带两个小家伙去镇上时,钱公子买给他们便是。”
钱子御大手一挥,伸手就要去捏小祥的脸蛋:“那就说定了!下次来镇上,小爷给你们姐弟俩一人买十个糖人!”
小祥兴奋地点头:“好!”
小家伙高兴完,忽然想起还没见到姐姐呢,便问:“娘,我姐呢?”
林冬月朝后院努努嘴:“在菜地里看着鸡呢!”
小祥一听,像只小兔子似的蹦起来,一溜烟就往外跑:“我去找姐姐!”
......
与此同时,陈家的马车慢悠悠地还没驶出清河村。
“儿啊,那姓林的寡妇既然这么不识抬举,咱们也不必热脸贴冷屁股了。”尤氏气哼哼地说道。
陈鑫来瞥了一眼旁边的王媒婆,没提配方的事:“我再琢磨琢磨。”
他心里盘算着,往后多去“金玉满堂”坐坐。烈女还怕缠郎呢,区区一个寡妇,他还拿不下了?
不过碍着有外人在场,他还要几分脸面,这话到底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