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子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不知何时，一个身着淡粉襦裙的少女怯生生地站在了门口，她纤细的手指绞着帕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不安地四下张望。
林小四的目光在触及角落里的钱子御时，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将本就整齐的鬓发又抚了抚，这才低垂着头，迈着小碎步朝那桌走去。
“公、公子。”她声音细若蚊呐，说完就红了脸颊，像是鼓足了勇气才敢开口似的。
刚咬住半根薯条的钱子御被扰了品尝美味的兴致，眉头就是一皱。但他很快调整表情，十分好脾气地笑了笑。
开玩笑，这可是他的店，对待顾客能不好脾气吗？
“喜旺——”
正在帮忙的喜旺闻声赶忙跑过来，招呼林小四道：“姑娘，买吃食要排队......”
林小四身子微微一颤。
跟她说话的是喜旺，可她回话却是朝着钱子御：“公子误会了，我是这铺子东家的妹妹，看公子独自用膳，想问问可需要添些茶水......”
她昨日在镇上只打听到姐姐要开铺子，却不知是与钱子御合伙。此刻她低眉顺眼地站着，时不时偷瞄钱子御一眼，一副关心客人的模样。
“妹妹，”钱子御挑了挑眉，喝了一口果茶，“这林娘子还有妹妹？”
喜旺仔细打量了林小四几眼，突然恍然大悟：“公子，就是上回拦马车专程给您送靴子的那位...”
“嗯！”林小四连忙点头，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公......”
“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脆响打断。只见钱子御一扇子重重拍在喜旺肩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本公子用膳正高兴，你非要提那晦气东西？”
他嫌弃地撇了撇嘴，仿佛又闻到了那天踩到鸡屎的臭味。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崭新的锦缎靴子，刚踏进那破门就中了，害得他好几天都觉得自己脚上飘着味儿。
林小四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差点挂不住。
她攥着帕子的手指悄悄收紧，指甲都要陷进掌心了。
这反应...跟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啊！
林小四强撑着笑脸，眼角却微微发红：“公子莫恼，那日都是我家的不是，害公子.......”她声音哽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还强忍着不哭出来。
钱子御这才注意到她还站着，随意摆了摆手：“行了行了，这事也不怪你。”转头又瞪了喜旺一眼，“还不去帮忙招呼客人？”
喜旺缩了缩脖子，一溜烟跑了。
林小四闻言，心头就是一喜：这是特意让下人去帮我干活，好留我在这儿陪他么？
“多谢公子体恤～”她捏着嗓子娇声道，顺势就往钱子御身边的位置挨过去。
谁知屁股还没沾到凳子，就听见钱子御纳闷道：“咦？你既是林娘子的妹妹，这铺子里忙得脚不沾地的，你怎么不去搭把手？”
“啊？”林小四整个人都僵住了，瞪圆了眼睛一脸懵懂。
不是...方才不是您让下人去帮我干活，好让我留下的吗？这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我、我这不是在...招呼公子您嘛......”
“招呼我？”钱子御掏了掏耳朵，一脸我没听错吧的表情。
林小四脸上红得更厉害了，手指绞着衣角：“嗯，公子您是贵客，我二姐特意嘱咐要好生招待......”
就在这时，连接后院的窄门一声响。林冬月端着满满一筐金黄油亮的薯条走出来，正好把这句话听了个全乎。
林冬月脚下猛地一顿，眉毛差点飞进发际线里：啥玩意儿？我什么时候跟林小四说过这话？这丫头编瞎话都不打草稿的？
她眯起眼睛，目光在林小四和钱子御之间来回扫视。
见林小四那副精心打扮过的模样，把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不动声色地把薯条筐往柜台一放，慢悠悠地踱到两人跟前。
“你哪个二姐嘱咐你的？”
林小四这才惊觉林冬月就在身后，吓得一个激灵，手里的帕子都掉在了地上。
她结结巴巴地说：“二、二姐...我、我看你忙不过来...”说着眼眶说红就红，声音里立刻带上了哭腔，“我就是想帮你招呼客人...怕你不同意才...才...”
那委屈的小模样，活像是被谁欺负了似的。
要不是林冬月早知道这丫头什么德行，差点就要信了她的邪。
林冬月看着林小四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冷笑，语气却是不咸不淡：“是吗？那还真是辛苦你了。”
林小四听她这样说，胆子又大了几分，悄悄往钱子御身边挪了半步，声音掐得又甜又软：“不、不辛苦的，二姐你去忙，我来伺候钱公子...”
钱子御忽然站起身，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不是，这位...林娘子的妹妹，没人告诉你我也是这铺子的老板吗？”
林小四瞬间僵住，一张小脸唰地白了：“什、什么？”
林冬月眉梢一挑，忽然笑出了声，“我说林小四，钱公子跟我合作，可是正正经经看好我做的吃食，觉得能赚钱。”她故意把正正经经四个字咬得极重。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扫了眼林小四精心打扮的模样：“这番做派，倒叫人误会...我这合作是靠卖妹妹换来的呢。”
林小四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活像只煮熟的大闸蟹，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攥着帕子的手指节发白，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钱子御看着林小四这副窘态，忽然有些后知后觉地悟了。
他摇着折扇，慢悠悠地补了句：“林娘子说得不错。本公子做生意，向来只看重真本事。”说着意味深长地瞥了林小四一眼，“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入眼的。”
林小四这下连脖子都红透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她咬着嘴唇，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