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冬月脚步一顿。
她回头望去，夕阳将妇人的身影拉得格外单薄，可那双眼中的光却亮得惊人。
那不是一个乞怜者的眼神，而是一个想要凭自己双手回报恩情之人的倔强。
林冬月心头微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柳娘子绣活很好？”
妇人腼腆地点点头，“我、我家中还存着些从前绣的帕子、香囊...林娘子若是不嫌弃，得空时可以来瞧瞧……”
她声音越说越小，却带着几分希冀，“若是能入得了娘子的眼……”
林冬月眼前一亮，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她虽不太懂绣品什么的，却也依稀记得前世苏绣、蜀绣这些传统工艺都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若是眼前这位柳氏的绣工足够精湛，或许能绣出系统认可的‘稀有物品’……
“好！”她当即拍板，“我今晚就去你家看看。”
柳氏母女闻言，黯淡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林冬月冲她们点点头，转身朝季宴池家的方向走去。
……
暮色渐沉，一弯新月悄悄爬上树梢。
林冬月如约去往柳氏母女家。
那屋子坐落在谢寡妇家后院，破败的茅草屋顶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经过谢寡妇家时，院内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叱骂声。
林冬月下意识放轻了脚步。
“你个不长记性的小兔崽子！”谢寡妇尖利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刺耳，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变成一阵模糊的咕哝，“……，要是敢提马车的事，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为啥不能说啊？”犯小虎稚嫩的声音里透着倔劲儿，“你以前不是说王叔可厉害了吗？我要让他给我买大马车！比今天那辆还要大！”
“兔崽子！这么大声要死啊！？？”谢寡妇厉声喝道，紧接着传来的一声脆响，“老娘的话也敢不听了？”
孩童的哭嚎声顿时划破夜空。
林冬月心头一震，瞬间确定了之前的猜测——谢寡妇和王大柱果然有一腿！而之前谢寡妇对她表现出的敌意，原来是因为她剁了王大柱的脚趾。
她加快脚步，穿过杂草丛生的小路，朝柳氏母女的住处走去。
这处茅屋连最基本的篱笆院墙都没有，就这么赤裸裸地暴露在荒野中。
主屋的茅草屋顶已经塌陷了一角，用几块破木板勉强支撑着，旁边稍小的一间既是灶房又是杂物间。不远处，一个用破草席围起来的简易旱厕散发着阵阵异味。
林冬月深吸一口气，轻轻叩响了那扇斑驳的木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条缝，露出柳氏那张苍白的脸。
见是林冬月，她连忙将门完全打开：“林娘子来了，快请进。”
屋内比想象中还要简陋——泥土地面凹凸不平，墙角堆着几捆干草权当床铺。唯一的一张瘸腿木桌上，摆着一盏快要燃尽的油灯，灯芯被捻得很小，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柳氏局促地用袖子擦了擦唯一的一张木凳：“林娘子请坐……”
“婶子！”巧儿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小手捧着一个竹杯，有些局促地推到林冬月面前。
柳氏轻声解释道：“家里没什么可招呼的，这、这是巧儿今天从林娘子家带回的果茶，这杯我们特意……”她话说到一半，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林冬月看向桌上那竹杯，正是自家卖的果茶。
她心头微微一怔，这母女俩竟舍不得喝，特意留着招待她。
烛光下，她看见巧儿眼巴巴地望着那杯果茶，小舌头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一副馋极了又强忍着的模样。
“哎呀，我刚吃过晚饭，这会儿肚子还胀着呢！”林冬月笑着将竹杯往巧儿面前推了推，“巧儿替婶子喝了吧，不然该浪费了。”
见小姑娘还要推辞，她连忙岔开话题，“对了，不是说要看绣品吗？”
柳氏会意，弯腰从桌下拖出个褪了色的藤编箱子。她动作轻柔地掀开箱盖，仿佛在对待什么珍宝——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几方绣帕，还有两个精巧的香囊。
“这些从前用过，有些旧了……”柳氏腼腆地取出一方绣帕，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花样，“娘子看看手艺可还看得上……”
林冬月接过细看，只见帕上绣着几枝红梅，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是手工所制。那梅花瓣用了三种深浅不一的红色丝线，在烛光下竟显出几分立体感，仿佛真有暗香浮动。
“这……”林冬月惊讶地抬头，“巧儿娘，你这手艺，在镇上绣坊都能当大师傅了！”
柳氏闻言，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林娘子过奖了，只是从前跟……”她突然顿住，眼神闪烁了一下，转而轻声道：“娘子若是喜欢，有需要随时可以来找我，也好报答您对我们娘俩的照拂。”
林冬月敏锐地察觉到柳氏话里的躲闪，但她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何必刨根问底？
她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绣品，突然灵机一动，在心中默念“交换物品”。
然而等了半晌，却迟迟不见回应。
“傻蛋666，”她有些不甘地在心里嘀咕，“这么好的绣工，系统也不收？”
“叮~”傻蛋666的声音响起：“宿主，此绣品确实是难得的蜀绣工艺，针法精湛，配色讲究……”
“那为什么不收？”
“但这块布料已经陈旧发黄，边缘还有磨损。”傻蛋666的语气略带嫌弃，“本系统只收精品中的精品，宿主可以理解为不影响二次销售的物品，至于这种二手货色，系统不收哦。”
林冬月：“……”
她低头再看手中的绣帕，突然注意到帕角确实有些泛黄，空白处的布料也因反复洗涤而微微起毛。她这才想起柳氏方才说过，这些都是她从前用过的旧物。
“林娘子？”柳氏见她盯着绣帕出神，轻声唤道。
“啊，抱歉。”林冬月回过神，指着藤箱里剩下的绣品问道，“这些可否也让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