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皇上，您听啊，袁崇焕自己招了，他和皇太极有勾连的。”
“这家伙，开始我还觉得他是忠臣的，没想到他这么坏。”
王承恩听到下方袁崇焕亲口说出和皇太极有联系之后，便忍不住了。
他面目有些扭曲，脸上的腻子粉随时可能会掉下来。
方正化手指轻轻拂过，将崇祯的茶杯往边上移了移。
看向崇祯的，崇祯的脸色没有变化。
似乎这个结果他早已预料到。
王承恩见这个屋子只有他一个人有些激动，显得大惊小怪的，便问道，“方公公，你可是皇上派去督军的，袁崇焕暗中联系皇太极，图谋不轨，你竟然没有发现，是不是失职啊？”
方正化给了王承恩一个眼神，你这老小子，这么激动干什么？
先前还是你自己说袁崇焕杀了可惜了。
现在就翻脸了。
呵呵，论变脸，还是你司礼监王公公啊。
算了你那张惨白的死人脸，反正也看不出里面的变化来。
“皇上，袁崇焕与皇太极联系过，也属于正常的情况。毕竟两国交战，也是有途径交流的。”
“想当初，努尔哈赤死了，袁崇焕还派人去吊唁过，就是想着稳定一下边疆的局面，这件事情皇上也是知晓的。”
“而且这些年来，因为天灾不断，流贼四起，粮食欠收，边关将士的军饷那是一拖再拖，口粮也减了不少。无论是孙阁老，还是袁崇焕，都希望能暂时与满清停战，以解国内的燃眉之急。所以和谈之事，也是断断续续有过。只是皇太极狡诈，利用和谈为幌子，又希望引起大明内乱，所以又说要谈，又散布谣言说袁崇焕要反。”
王承恩指着方正化说道，“老方，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啊。”
“先前你就要杀了袁崇焕，现在怎么听起来，你还在给袁崇焕说情来了。”
方正化轻轻摇头，“我要杀袁崇焕，那是皇上的旨意，遵令而行。”
“现在皇上既然要听取真实的声音，我自然要将自己所看到的，所想到的说出去，然后请皇上定夺。”
“皇上如论做出何等决定，就是现在让我下去砍了袁崇焕的人头，我也二话不说，立即去提着袁崇焕的人头上来。”
王承恩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老方，你这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啊。
正也是你说的，反也是你干的。
你这是能够立于不败之地，还能获得忠贞不二的名头。
算你狠。
崇祯摆了摆手，“联系过，算不上什么大事。朕登基的时候，皇太极还派了使者过来。”
“只不过他是以国君的身份派的使者，所以朕没有接见。”
“袁崇焕与皇太极的联系，关键在于想要干什么？”
安欣也想知道袁崇焕与皇太极联系想要干什么，“袁大哥，你们联系所为何事？”
“皇太极可有招降你？”
袁崇焕冷笑一声，“皇太极狡诈多变，无所不用其极。他和我斗了这么久，始终攻克不了我的防线。”
“他可不止一次派人来劝我，说要和我以兄弟相称，等事成之后，许我半壁江山。”
安欣一愣，还真有这事啊。
看来有些谣言，总是有些原因的。
空穴来风，总是要有风啊。
“那你是怎么回复的？”
袁崇焕嘴角一扯，想要冷笑，可是却牵扯动了伤口，变成了咧嘴倒吸气，“我自然是答应了。”
安欣震惊，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袁崇焕，“你……你答应了！？”
袁崇焕眼眸中不屑的神色，“自然是答应了。”
“他还给我许诺了无数，说给我黄金一万两，许我满清绝世武功，许我后宫佳丽三千，哈哈哈，如果我说要他的后宫嫔妃，恐怕皇太极也会答应下来的。”
“只不过，他说了这么多，我都答应下来了。然后我说，你先给我送两千匹马过来，送一万担粮食。嘿嘿，安欣，你猜皇太极这小子怎么说？”
安欣摇摇头，她是真不知道皇太极会怎么说。
毕竟连半壁江山都能答应，一万两黄金也不吝啬，两千匹马，一万担粮食比起来，也不是很多啊。
可是如果袁崇焕真的收了皇太极的东西，那么这件事情早就应该捅出来了。
袁崇焕伸手，将掉落喜爱脸上的头发拿开，“皇太极说，等事成之后，加倍给。”
“我见过劝降的，没有见过像皇太极这样想要空手套白狼的。”
安欣在心中翻了个白眼，这皇太极也太小气了。
一点诚意也没有。
什么半壁江山，什么一万两黄金，都是许下的心愿。
而袁崇焕提出的两千匹战马，一万担粮食，还真是皇太极能够拿出来的。
只是皇太极和袁崇焕都是巅峰对决的人，把分寸拿捏得死死的，怎么可能让对方占便宜呢。
就像一个妻子问丈夫，如果你有五百万，会分两百五十万给我吗?
丈夫毫不犹豫地点头，那必须滴，你是我最爱的人啊。
妻子继续问，你要是有一万块，会分我五千块吗？
丈夫亲了妻子一口，没问题，拿去花。
而当妻子问，如果你有三百七十五块，你愿意……
丈夫顿时就弹了起来，“你这个女人不是好人啊，我藏了这么久的私房钱也被你找到了。”
同样的道理，五百万他并没有，而三百七十五块他是真有，就是不能拿出来。
安欣看着袁崇焕，“现在朝廷里有很多人上疏弹劾你，说你纵兵抢劫，说你叛国，说你贪污，说你专断横行，你要怎么应对？”
袁崇焕举起拳头，带动了身后的琵琶钩以及深深嵌入墙壁的铁链“哗啦”作响。
“其他的随他们说，当官当到我这个程度，哪里不收钱的？我不收钱，手下的兄弟怎么活，边关怎么守？至于专断横行，谁要这么说，将他丢到宁远去待几年，看他能不能斯文起来。”
“唯一一点，说我叛国，那是没有的事。”
“我和皇太极有杀父之仇，我杀了这么多满清鞑子，不像范文程，我是永远不会投降的。”
安欣心中叹了口气，“可是人言可畏啊！”
“有些事情很难解释清楚的。”
的确很难解释，最难解释的就是要解开崇祯的疑心。
“袁大哥，如果这一次你活不了，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袁崇焕看向安欣，“他们就这么急不可耐地想要弄死我？”
安欣没有回避，点了点头，“是的，本来下午就要处死你了，我争取了一点时间。你就当做还有什么遗言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带出去，能有个人听到总比死了没有说出来要好些。”
袁崇焕没有想到安欣说得这么直白，眼眸中有些哀伤之色。
“我想过战死沙场，想过马革裹尸，甚至在广渠门的时候，还想过和皇太极同归于尽。偏偏，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死法离开这个世界。”
“不过也好，我这辈子也努力过，也风光过，已经位极人臣了。能杀了努尔哈赤，还能打败皇太极，这辈子也值了。”
“安欣，我想见一个人，见到了他，我就没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