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方正化的手又松了一些，安欣继续说道，“皇太极这几天疯狂进攻，皇上根本就没有好好休息过。”
“在这个时候，皇上下令让方公公杀了袁崇焕，是真的清醒的时候下的指令吗？还是皇上在发病的时候做出的抉择？”
“方公公，你要深思啊，要是皇上睡一觉醒来，后悔了怎么办？”
“皇上以前是想杀魏忠贤的，可是现在呢，魏忠贤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方公公，难道袁崇焕比魏忠贤还罪大恶极吗？”
睡一觉醒来后悔了？
那就凉拌！
黄花菜都凉了！
至于魏忠贤，那还真是一个问题啊！
当初方正化是参与了这件事情的，他知道崇祯皇帝恨魏忠贤入骨，一定是要斩草除根的。
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崇祯改了主意，没有杀魏忠贤了，只是将他抓了回来。
不仅没有杀，还继续让魏忠贤管着东厂。
到处找茬，到处抄家，给国库充了不少金银财宝。
据目前的势头来看，崇祯用魏忠贤用得炉火纯青。
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杀了魏忠贤的。
竟然连魏忠贤这样的罪恶滔天的人都能留。
那么袁崇焕这样为国家立过大功劳的人呢？
这样一说，方正化还真犹豫了。
安欣趁机说道，“方公公，魏忠贤能活，袁崇焕也能活的。”
“皇上在发病期间做的事情，都不能算数的。”
不仅不能算数，就像崇祯发病的时候想要脱了安欣的衣服，想要强暴她。
不算数就算了，还不能对外说的。
方正化摇头，“身为臣子，我要做的就是服从皇上的命令。”
“皇命不可违，一言九鼎，哪怕皇上真的后悔了，也不过是悔恨而已。”
方正化看向安欣的眼睛，“安欣，你说了这么多，的确有一些道理。”
“但是……”
方正化停顿了一下，“但是，杀不杀袁崇焕，和你一个宫女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左右皇上的命令，又凭什么能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
是啊，凭什么呢？
你一个宫女，就应该做好宫女的事情。
你作为乾清宫伺候皇上的宫女，到处收取贿赂，给皇上拉皮条，已经是超出范畴了。
现在你倒好，还敢干涉皇帝的命令。
这是朝政！
后宫不得干政！
更何况，你还只是个宫女，连嫔妃都不是！
安欣这个时候倒不惧怕了，因为她想着，以方正化的武功，要想杀死她，就如同弄死一只小鸡一样简单。
现在既然方正化没有直接出手杀她，口气舒缓了一些，又问起其他事情。
那么就证明了一点。
自己绝对不是方正化口中的间谍、暗探。
更不会是刺客。
至于为什么要为袁崇焕说话，为什么要替他保命。
安欣是有自己的理由。
“方公公，这些天，我都在皇上身边，皇上对于广渠门、左安门的战争尤其关注，因为这个地方是最为紧要之处。要是袁崇焕没有守住，京城就会被攻破，皇宫就保不住了。”
“而这些天的奏折如雪花般飞到皇上的案前，其中有不少是上疏弹劾袁崇焕的。皇上都隐而不发，只是一味督促袁崇焕去与皇太极决战。”
“我看的出来，皇上的情绪已经崩到了极致，所以他这个时候做出杀袁崇焕的决定，不是理性的，也不是清醒的。”
停顿了一下，安欣继续说道，“方公公，至于我为什么要找你，为什么要保住袁崇焕。”
“我和你说，我不仅要找你方公公，等皇上醒来之后，我还会去找他当面说。因为这个时候真的不能杀袁崇焕，杀了他对于战事，对于国事，对于大明，都是灾难。”
“皇太极是撤兵了，可是他的兵马才离开南海子，谁能保证他知道袁崇焕被杀了，不会杀个回马枪呢？谁又能保证辽军还能像以前一样拼死作战呢？”
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皇太极极其狡诈，极其能干。
这一次要不是大明豁出去了，和他死战。
加上卢象升、秦良玉逆向而行，攻打沈阳。
皇太极是不会这么简单撤兵的。
撤了，还可以再回头。
撤到一半，掉头再攻过来，谁能挡得住？
辽军以袁崇焕为首，以袁崇焕为精神领袖，谁能镇得住？
方正化声音沉重，“安欣，你也太小瞧大明的其他将士了。”
“除了他袁崇焕，其他的将士也都是忠勇之人。祖大寿、何可纲都能独当一面。而卢象升、秦良玉、孙传庭都是有勇有谋之人，大明天下缺了他袁崇焕，难道就要灭亡了吗？”
安欣看到方正化眼眸中的迟疑，“方公公，你也在辽军中待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袁崇焕的影响力。祖大寿与何可纲虽然能干，可是他们绝对服从的人是袁崇焕，而不是兵部。”
“我甚至可以说，要是真的把辽兵逼急了，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至于卢象升，方公公，你莫要忘记了，卢象升可是袁崇焕的结拜兄弟啊！”
卢象升和袁崇焕在蓟州一见如故，不知道是不是喝多酒了，还是喝了假酒。
竟然直接结拜了。
崇祯是最不喜欢结党营私的。
结拜兄弟算不算结党营私还不好判断。
但是军中大将，尤其是一方是军中大佬，一方是年轻有为的封疆大吏，他们要是凑在一起，想干一点什么事情出来，朝廷未必能防得住。
方正化轻哼了一声，“这算不了什么？”
“难道杀了袁崇焕，卢象升还敢反不成？”
安欣叹了口气，“方公公，卢象升此人，忠肝义胆，勇猛无畏，带兵如神，有勇有谋，他自然不会反的。”
“可是，袁崇焕的结局，会不会让像卢象升这样的将领、这样的官员心寒呢？他们会不会以后不敢再这么拼命，再这么努力了呢？”
“毕竟，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升官发财，这可是官员中不言而喻的事情呢？”
“方公公，你还是放我下来吧，我的脖子很难受，等下要是皇上醒来，说不定要召我去伺候的，要是让皇上看到我脖子上有勒痕，我也难得解释。”
方正化还真松手了，指着椅子说道，“坐。”
“安欣，我也知道你和卢象升有兄妹情谊，这是连皇上都知晓的。你或许是因为袁崇焕与卢象升有结拜之谊，所以才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袁崇焕。”
“只不过，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毕竟是皇上吩咐的事情，我也不能违抗。”
“我给你半天时间，如果你能让皇上改变心意，那么我可以不杀了袁崇焕。如果半天之后，我没有接到皇上新的旨意，那我也只能执行前面的旨意了。”
崇祯前面的旨意，就是要杀了袁崇焕。
杀得没声没息，还要做成重伤不治的情况，以遮人耳目。
安欣知道这是方正化所能做到的极致了。
她想了想，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来。
她更没有办法去压着方正化。
毕竟方正化是连魏忠贤都不畏惧的人，岂会怕你一个小宫女。
安欣眼睛溜溜地转着， 随即下定主意，“方公公，我有一个请求。”
方正化抬头，“什么请求？”
安欣咬着嘴唇说道，“我想见袁崇焕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