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大寿说得慷慨激昂,脸上浮现出血色。
其他诸兄弟纷纷动容。
那一战,杀得有多残酷,只有宁远的兄弟才知道。
那一战,袁崇焕有多神奇,也只有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才知道。
袁崇焕微微颔首,眼眸中有精锐之光,“那一战,我们只有一万五千兵马,面对的是努尔哈赤的二十万大军,没有援助。但是,我们胜了。”
“现在,我们还有三万兵马,还有朝廷提供援助,还有孙阁老坐镇指挥,还有孙传庭、曹变蛟等兄弟部队配合。我们面对的是已经和我们鏖战了两个多月的皇太极,以及他手下的十数万兵马。我们又怕什么呢?
“难道才过了这么些年,你们的胆子变小了,你们现在怕死了吗?”
声音铿锵有力。
祖大寿咬牙说道,“督师,我们不怕死,就怕死得憋屈。”
何可纲也说道,“督师,我等兄弟自跟随督师以来,无论大小战事,从无惧怕。”
“只是朝廷态度不明,一味催战,毫无战术。那谣言四起,朝廷也不辟谣,难免让兄弟们心寒。”
袁崇焕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无愧于心就好了!”
“可纲,你可还记得前年的大凌河之战?”
何可纲点点头,“督师,大凌河血战七十二天,城内连蛇鼠都吃光了,我怎么可能忘记。”
“那一次,督师派我领兵重修大凌河,要筑起一柄利刃,插入敌人的心脏之中。”
“皇太极得知情况之后,派重兵前来攻打。前后加起来,有十万兵马之多,而大凌河只有九千兵马,如果不是诸位兄弟冒死派兵前来相助,打退了皇太极一波又一波的进攻,恐怕我此时已经化为大凌河的枯骨了。”
袁崇焕沉声说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我们出生入死多年,生死与共。之所以我们能在极其不利的情况下,顶住满清鞑子一波又一波的进攻,就是在于我们团结一心,在于我们殊死拼命,在于我们心中有一颗不灭的火。”
“我等身为军人,守土有责,守土尽责。”
“我至今犹记孙阁老在给我饯行的时候,送我的两首诗词,让我心中至今激情澎湃。其中一首就是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袁崇焕是进士出身,虽然一直在外领兵作战,可是他的文采,他的才华,在东林党之中,也是出类拔萃的。
祖大寿是个粗人,他们一家族都是武夫,对于诗词一道,研究得不深。
不过何可纲就不一样,那也是文才武略的一个人。
袁崇焕看了一眼何可纲,“可纲,你可知道孙阁老送我的另外一首词?”
何可纲拱手说道,“自然记得,这首词督师经常朗读。我也将这首词当做自己的信条,激励我勇往向前。”
“那就是岳武穆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何可纲本来就儒雅,念起这首词来,抑扬顿挫,慷慨激昂。
让不少人动容。
袁崇焕大声说道,“没错,就是岳武穆的满江红,每次我想起这首词,就想起当年岳武穆领着岳家军对抗金国时的壮举。那个时候的大宋偏居一偶,山河破碎风飘絮,朝中还有无数奸臣当道,可是岳武穆一心为国,奋不顾身,想要力挽狂澜,扶大厦于将倾。这等人物,才是我们的楷模。”
“我等与满清,血战多年,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我曾向朝廷请奏,先行议和,那是审时度势之举。因为现在满清兵马势头正旺,而我大明百废待兴,诸多难事。唯有先行忍让,然后蓄势待发,方能稳住局面。”
“我也曾向朝廷禀报,蒙古一线,潜藏危机,蓟州风险太大。可惜朝廷天灾不断,流贼四起,自顾不暇。我们当初在宁远的四位大将,满桂、赵率教,在与满清兵马对战中,纷纷战死。现在如果我们再有动荡之心,大明将毁于一旦,将毁在我们自己手中。”
袁崇焕端起酒碗,朗声说道,“兄弟们,国难当头,正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之时。”
“我们兵马损失大,皇太极的满清八旗与蒙古兵他们异地作战,持续数十日,难道他们不疲乏吗?我们杀敌无数,难道皇太极就兵力充足吗?”
“卢象升断了他们的后援,攻打沈阳,难道皇太极不心急吗?”
“这一战,关乎存亡,关乎荣辱。我们的团结,就是最坚固的盾牌;我们的勇气,就是最锋利的刀刃。?纵使前路艰险,纵使敌众我寡,我们亦将雄赳赳、气昂昂,以雷霆万钧之势,迎头痛击一切来犯之敌!?”
“诸位兄弟,,握紧你们的武器,燃烧你们的斗志!让我们同仇敌忾,万众一心,用胜利宣告我们扞卫大明的坚定决心!用敌人的败退书写我们不朽的功勋!”
看到众兄弟脸上浮现出激动的神色,袁崇焕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又斟满了一碗,袁崇焕继续说道,“刚才那碗酒,是我们兄弟之间叙旧。”
“这一碗酒,是我们的壮行酒,决战酒。”
“我话说到前面,朝廷已经下令我们全力进攻皇太极。皇太极也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在这个时候,我们没有后路可退,唯有死战。”
“诸位兄弟,如果不愿意参与决战的,请喝了这碗酒就去养伤,站在我的右手边,我绝不怪罪,我们日后依旧是兄弟。”
“如果愿意参战的,喝了这碗酒,站在我的左手边,我们一同先前去杀皇太极。皇太极现在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如果这一仗我们赢了,我们的名字将流传千古,我们的壮举将永记史册。”
“喝!”
袁崇焕一饮而尽,手下兄弟也一饮而尽。
随后人员走动。
所有人都走到了袁崇焕的左手边,连一瘸一拐的偏将陈安民也走到了左手边。
没有一个人想要去养伤,没有一个人站在右边。
袁崇焕的眼眸中露出欣慰、激动的神色,“好,既然兄弟们都决定了,那就将此战当做我们的最后一战。”
“大明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明军威武!”
所有将士都纷纷举起拳头,红着眼,跟着一起呐喊。
“大明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明军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