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与不救,在于一线之间。
救人,有时候,也在变相的杀人。
或许,有了方正化的内力,满桂昏睡一晚,也就活过来了,还能多活二十年。
或许,用了老天师的虎狼之药,未必能唤醒满桂。
人生没有那么多或许。
在紧要关头,总要有人去做决定。
决定人的命运。
而做这种决定最多的人,是皇帝。
崇祯,现在就是在扮演这个做最后抉择的人。
沉吟了一下,崇祯抬眼,看向一动不动的满桂,“孙太医,用药。”
最终的决定,还是用药。
就像得了癌症晚期的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告诉家属,做手术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是家属依旧舍不得,依旧要做手术抢救。
孙太医颤巍巍的将药丸放入满桂的口中,安欣连忙将一杯水递过来。
一个太医院的弟子接过水,掰开满桂的口,将水慢慢地灌入。
随后,一众人将满桂抬走。
不是所有的药都能立竿见影的。
孙太医也说服用此药,有活过来的机会,却没有说什么时候活过来。
那就只能等待,静观其变。
一群人走了之后,屋内便只剩下数人。
略有些疲倦的方正化说道,“皇上连日操劳,身体疲乏,还是早些休息。”
“军务之事,自有朝中大臣,兵部,以及边关将领应对。”
崇祯摇摇头,“朕睡不着。”
“只要躺下,脑海里就是皇太极的骑兵,就是边关的战火。”
“现在已有四处防线被打开缺口,朕担心这些缺口会如同河堤崩溃一样,一发不可收拾,然后泛滥成灾。”
方正化自然知道崇祯在担心什么,他也只能宽慰,“皇上,满清贼子长途跋涉,破关而来,兵马损耗很多。他们哪怕冲过来,后继也乏力,我大明将士英勇无畏,必定能守株待兔,将其诛杀。”
崇祯站起身来,走到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其他地方朕并不担心,这宁远有袁崇焕,山海关有秦良玉,唯独这蓟州,已被攻破,遵化要是再破,皇太极将如入无人之境,无人能挡。”
“满桂镇守蓟州,还是朕提前做了部署。可人算不如天算,蒙古诸多部落,纷纷投降,他们助纣为虐,竟然变成了满清的走狗,疯狂撕咬过来。”
“满桂已经尽力了,但是仍然没有能够挡住。现在唯有两种办法能堵住这缺口,能解京城之围。你们都过来看看!”
安欣加了一根蜡烛,让地图前更加明亮,大家看得更加清晰。
崇祯指着东北方向说道,“其一,是征调袁崇焕、秦良玉迅速带兵过来围剿皇太极。袁崇焕与满清作战多年,知根知底,而秦良玉带兵勇猛,白杆军对阵满清八旗,不落下风。只要此两人带兵过来,京城之围可解。”
“可是,一旦袁崇焕与秦良玉带兵过来,宁远、锦州、山海关防线必然薄弱。那皇太极狡诈多端,一旦发现边关防守兵力移动,说不定又派兵强攻,到时候会导致苦心经营的关宁锦防线瞬间崩塌,功亏一篑。”
方正化点点头,“皇上所言极是,那皇太极虽然出现在蓟州,可是这次攻打蓟州的主要兵马却是蒙古铁骑。那代善、多尔衮等人至今未见踪影。”
“关宁锦防线,那是大明多年心血所铸,一旦被攻破,以现在大明的国力,恐难以收回。到时候满清贼子要入关,那就畅通无阻了。”
“皇上,另外一个办法是什么?”
崇祯指着西北方向说道,“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征调卢象升、孙传庭、洪承畴的兵马,前来对付皇太极,守卫京城。”
“此三人在各地练兵平贼,手下兵强马壮,让他们带兵过来,可挡蒙古与满清兵马。”
停顿了一下,崇祯心有不甘,“可是朕采用杨嗣昌的‘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策,已初见成效。卢象升与孙传庭合兵,擒拿寇首闯王高迎祥,将那李自成、张献忠等逼人了穷山恶水当中。假以时日,必定能将流贼尽数诛杀。”
“此时将他们调动任何一人,必定会让四正六隅、十面张网功亏一篑,因为那些流贼只要寻到机会,就能突围出去,然后如蝗虫一般,再次席卷而来。”
“这些流贼一旦起势,又要耗费大明所有赋税,都难以将其剿灭。”
方正化武功极高,可那是单打独斗是最厉害。
而排兵布阵,国战厮杀,他并没有袁崇焕、卢象升那么厉害。
听得崇祯谈及两种方法的利弊,他也无法权衡。
至于王承恩,他的确是忠心耿耿,可他的特长是伺候皇帝,然后将脸刷得惨白。
打仗的事情,他是想不明白的。
马祥麟还小,虽然跟在秦良玉身边,许多精髓还没有学到的。
所以他只能闭嘴不语。
却那眼睛看向安欣。
安欣此时在发呆,呆呆地看着崇祯。
【老板,何必这么纠结呢?】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啊!】
崇祯微微一愣,什么意思?
为什么小孩子才做选择,而成年人都要。
都要什么?
崇祯目光从安欣身上扫过,伸手指着蓟州,“现在文武百官都人心惶惶,兵部的意见也不统一,都只是最后一句,请皇上定夺。”
“皇上定夺,自然是朕来定夺,可是这些人,就不应该拿出一个最佳的方案吗?”
“如果一定要选,朕觉得应该选这个……”
【老板,不要选啊,选任何一个都是错的!】
【既然皇太极来了,那就梭哈啊!】
【将袁崇焕、秦良玉的兵马都调过来,从后面包围皇太极的兵马,然后将小象象、孙传庭、洪承畴的兵马从西边包围过来。蓟州、遵化方向的兵马也不要守了,都调出来。还有京城里的兵马,不是还有腾骧四卫营、禁军,锦衣卫,东厂,能打仗都杀出去啊,留一点保证皇宫的力量就足够了。】
【此时这个绝佳的机会,不将皇太极留在京城,还等着他回去之后卷土重来啊!】
崇祯眼睛一亮,这就是梭哈?
这他么的是掀桌子,拼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