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闯王高迎祥觉得自己又雄起来的时候,崇祯皇帝又有些暴躁了。
崇祯暴躁的原因,主要是有人提出要和皇太极议和。
这个提出来议和的人,地位很高,而且位子很重要。
袁崇焕!
和后金打了这么多年,袁崇焕对建奴太熟悉了。
他的主要策略就是守。
硬守,往死里守。
哪怕是他的成名之战,宁远大捷,也是靠死守取胜的。
那一仗,袁崇焕大败努尔哈赤,声名鹊起。
后来努尔哈赤没了,据说是在宁远被袁崇焕打伤的,反正就是死了。
这让朝廷觉得有了对付后金的扛把子,那就是袁崇焕。
崇祯上位之后,对袁崇焕是寄予厚望的,许他督师辽东,许他尚方宝剑。
因为在崇祯心中,希望袁崇焕能打败建奴,一雪前耻。
最好是打得建奴回到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去。
所以才有了那激动人心的誓言:“倘皇上假臣便宜,计五年而东夷可平、全辽可复”。
崇祯自然要体现君臣一心,立马拍板,如果你袁崇焕要是五年复辽,不吝封侯之赏。
可是现在,袁崇焕提出了议和。
这让崇祯心里很不爽。
其实袁崇焕并不是此时才有想要议和的举动,他先前就通过各种途径,各种手段与后金是有联系的。
例如努尔哈赤死了的时候,袁崇焕还派人去吊唁。
后来朝廷里的大臣纷纷攻击袁崇焕,说他有异心。
袁崇焕解释,这是离间计,是想要借着吊唁的机会,去刺探后金虚实。
然后趁着后金汗位更迭之际“乘机进剿”。
那皇太极是个高手,既然你用离间计,那我就用反间计。
他热情接待了袁崇焕派来的人,而且还对袁崇焕大肆夸奖,还给袁崇焕送了不少礼物。
为了表示诚意,还将军队后退了十里。
皇太极上位之后,又给袁崇焕送了信,传递了小纸条。
意思是先前就要和谈,因为事情耽搁了,现在有时间了,我们好好谈谈。
袁大督师表面端庄:“奉帝命统辖边兵……”实际上绕来绕去,就是告诉对方,大汗您仁慈,但我家领导英明,不好忽悠,所以这事我先按下不表。不敢随便汇报,上奏条件嘛,要退地归顺才好办。不然咋交差?
其实两边都是演戏,都想着拖一天算一天。
谁都没准备真的掏心窝合作一把,只不过各自难处不同罢了——大明穷得叮当响,还要分兵对付农民军;后金缺钱缺粮蒙古又闹腾,也需要喘口气。
就这样拖了下来。
可是在这个时候,为什么袁崇焕提出要议和呢?
这其实和朝廷的策略还是有关系的。
最主要的还是大明的天灾不断,和民变四起。
为了赈灾,平乱,朝廷投入了太多的人力、物力、财力,依旧无法彻底熄灭这四处燃烧的大火。
而且这火,还有蔓延成灾的趋势。
无论是卢象升也好,孙传庭也罢,加上洪承畴、左良玉,都是能剿灭一时的,都不能彻底诛杀。
一旦给了农民军喘息的机会,他们又携裹流民卷土重来,一发不可收拾。
这个时候,冒出来的一个奇人,让崇祯皇帝很信任。
他就是前面提到的杨嗣昌。
杨嗣昌熟悉典章故事,工于笔札,富有辩才,每次崇祯皇帝召见时,都能思如泉涌,侃侃而谈,与前任兵部尚书的呆滞木讷之状迥然不同,因此崇祯帝每次召见他的时间都远远超过规定时间,对他几乎言听计从,甚至惊叹:“用卿恨晚!”
其他的大臣,都是针砭时弊,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解决。
唯独杨嗣昌,是有宏观的眼光,长远的胸怀,以及宽广的格局。
他对明朝的体系建设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杨嗣昌对明朝未来的规划可归纳为三点:一、攘外必先安内;二,足食然后足兵;三、保民方能荡寇。
其对策主要集中于前两点。对于第一点,他认为天下大势好比人的身体,京师是头脑,宣、蓟诸镇是肩臂,黄河以南、大江以北的中原之地是腹心。
如今形势是烽火出现于肩臂之外,乘之甚急;流寇祸乱于腹心之内,中之甚深。外患固然不可图缓,内忧更不能忽视,因为它流毒于腹心,如果听任“腹心流毒,脏腑溃痈,精血日就枯干”,徒有肩臂又有何用呢?所以他主张稳住京师附近的局势,专心致志、一鼓作气的剿灭农民军。
对于第二点,他建议增兵12万,并增加饷银280万两,采取均输、溢地、寄监学生事例、驿递四个途径。于是崇祯帝在他的建议下先后向民众加派剿饷和练饷。
杨嗣昌的大政方针得到了崇祯皇帝的支持,在卢象升、孙传庭等人硬着头皮的付出下,还是有成效的。
至少反贼的地盘被逐步压缩。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天灾,如果没有皇太极的进攻,如果没有国库空虚,杨嗣昌还真的能够建立不世之功。
可是,就像蜀汉的诸葛丞相一样,有时候鞠躬尽瘁了,只能死而后已。
五丈原的那场大风,吹灭了七星灯。
那一场瓢泼大雨,浇灭了蜀汉的希望。
杨嗣昌生不逢时,那三个如果,都是摆在他面前的狂风、骤雨。
流贼可能被剿灭,可是天灾持续,又会生出新的民变,又会产生新一轮的流贼。
国库空虚久矣,崇祯靠着魏忠贤的血刃续命,终究是饮鸩止渴。
而皇太极这样的枭雄,又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呢?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大明的变化,暗探得到了大明“攘外必先安内”的政策。
想要安内,怎么能让你如意呢?
那就先将外围给你搅得一团浑水,让你抽不开身来,让你陷入泥潭中,不可自拔。
然后将你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袁崇焕也是被逼的,被皇太极逼的,被局面逼的。
皇太极的反间计,皇太极的倾巢而出,还有那迟迟未到的军饷。
原本朝廷准备拨给辽东的军饷,被兵部尚书杨嗣昌用在了“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大计上。
而给崇祯重重一锤的是,杨嗣昌也提出了议和。
先与皇太极议和。
对于励志匡扶大明,屹立于世界之林的崇祯皇帝朱由检来说,议和是一种耻辱。
而现如今,这种耻辱如同窗外的雨,迎面而来。
很痛苦,很憋屈,很窒息。
崇祯推开门,不顾王承恩的阻拦,依然走进风雨中。
冷冷的冰雨在崇祯脸上胡乱的拍,
“议和”就像一个刽子手将他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