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港市智能制造研究院的实验室里,空气洁净得能闻到精密机油和电路板的味道。陈继昌带着重工的几名核心工程师,看着临港团队演示一套自适应加工控制系统——同样的老旧机床加装传感器后,加工精度提升了百分之三十,能耗却下降了百分之十五。
“不可思议……”重工的首席工程师王建国喃喃道,他抚摸着改造后平稳运行的机床,眼神炽热,“这套系统,正好能解决我们主力机型底盘构件加工精度的老大难问题!”
周伟站在沈墨身边,低声道:“老沈,人我给你带来了,技术也展示了。但亲兄弟明算账,这套系统是研究院多年的心血,知识产权费用、后续升级服务,都不是小数目。而且,他们也有顾虑,怕你们重工的消化吸收能力,白白浪费了他们的技术。”
沈墨点点头,他理解对方的顾虑。这不是简单的买卖,而是深度技术合作。他看向陈继昌:“陈总,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需要的‘序’,能盘活我们现有‘工’的钥匙。钱的问题,我们之前议定的转型基金和专项贷款,可以覆盖前期投入。消化能力的问题,”他转向王建国等工程师,“就要靠各位,拿出当年攻关的劲头,吃透它,用好它!”
陈继昌看着眼前实实在在的技术突破,又想到许半夏揭示的地产陷阱,终于下定了决心。他上前紧紧握住研究院院长的手:“院长,技术我们一定要!费用按规矩来!我老陈立下军令状,重工人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这套系统消化好,绝不辜负你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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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技术引进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消息传回清河,姜云帆在市长办公会上,对这份即将签署的技术合作协议提出了“程序性质疑”。
“引进外部技术是好事,”他语气平和,措辞却滴水不漏,“但如此重大的合作,涉及巨额资金,是否应该进行更全面的可行性论证和比选?比如,我们省内的理工学院,是否也有类似技术?或者,有没有成本更低的选择?我们不能病急乱投医,还是要对国有资产负责。”
他巧妙地避开了直接反对,而是用“程序”、“比选”、“责任”这些无可指摘的理由,试图拖延甚至搅黄合作。
沈墨早有准备,他示意助手分发材料:“姜市长的顾虑很有必要。我们前期已经对省内三家相关科研机构进行了调研,这是详细的对比报告。临港研究院的这套系统,在成熟度、与重工现有设备的适配性以及后续服务保障上,都具有明显优势。至于成本,”他看向周伟,“临港方面基于示范区框架,已经给予了我们百分之十五的优惠,并且接受部分费用以项目成功投产后的效益分成方式支付,这大大降低了我们的前期资金压力和风险。”
周伟适时补充:“我们临港是真心实意希望重工转型成功,这关系到两地协同发展的全局。”
沈墨和周伟的一唱一和,有理有据,将姜云帆的“程序性质疑”化解于无形。周明远书记最后拍板:“既然论证充分,优势明显,那就抓紧推进,时间不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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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议签署后,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临港的技术团队入驻重工老旧车间,文化冲突和技术理念的差异立刻显现。
临港的工程师追求极致的参数优化和数据驱动,而重工的老师傅更依赖多年积累的手感和经验。
“你这数据调教得再准,最后那点微妙的精度,还得靠人手感来找补!”一位八级钳工老师傅对着电脑屏幕上的三维模型直摇头。
“老师傅,经验很重要,但只有将经验数据化、标准化,才能实现稳定的大规模生产。”年轻的临港工程师试图解释。
类似的摩擦每天都会发生。
沈墨意识到,这不仅是技术升级,更是人的观念和习惯的变革。他提议成立的“转型升级联合工作组”发挥了作用。他让王建国等既懂技术又受老师傅信任的骨干充当“翻译”和“润滑剂”,组织双方一起泡在车间,一个零件一个零件地磨合,一个参数一个参数地优化。
同时,他请许半夏的法律团队,为参与改造的核心技术人员量身定制了保密协议和激励方案,确保技术不外泄,人心能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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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改造项目进入最关键的系统联调阶段时,沈墨接到顾晓梦的紧急电话:“省审计组下周要进驻清河,重点抽查‘产业升级基金’的使用情况,第一个点就是清河重工的技术引进项目。来者不善,你要有准备。”
沈墨眼神一凛。姜云帆的反击,果然来了。他立刻召集工作组,下令:“所有与临港技术合作相关的合同、票据、审批流程、会议纪要,立刻整理归档,确保每一分钱的去向都有迹可循,每一个决策环节都有据可查。”
他走到车间,看着正在紧张调试的生产线,对满身油污的陈继昌和王建国说:“加快进度,我们要在审计组到来之前,让这条线跑出合格的产品!用事实说话!”
车间里,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与时间赛跑。技术的种子已经播下,能否顶住风雨,开花结果,在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