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图建设的地下停车场弥漫着汽油和霉味混合的怪味。许半夏站在监控死角,看着一个瘦小身影从货运电梯里闪出,快步走向她的方向。这是第三位同意见面的宏图前员工,前两位都在最后时刻变卦了。
来人叫老王,在宏图做了十年预算员,直到三个月前被“优化”掉。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鸭舌帽的帽檐。
“许律师,我只能给你十分钟。”老王的声音干涩,“他们盯得很紧。”
许半夏递过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咨询费。说说你知道的。”
老王迅速将信封塞进怀里,语速快得像在背诵:“去年十月,老板让我做两套标书,一套真的,一套假的。假的那套要做得跟精工齿轮的报价很像。”
“为什么要做假标书?”
“为了栽赃。”老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老板说,要让精工齿轮看起来是在围标。”
许半夏打开录音笔:“具体怎么操作?”
“我们先找三家空壳公司报高价,再让精工报个中间价。等中标后,就说精工在操纵报价。”老王突然咳嗽起来,“但我没想到他们会直接嫁祸给张总……”
“你有证据吗?”
老王从内衣口袋掏出一个U盘:“这里有两套标书的电子版,还有老板让我修改时间的记录。”
就在许半夏伸手去接时,停车场入口突然传来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两道强光直射过来,老王像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
“他们来了!”他转身要跑,被许半夏一把拉住。
“从消防通道走!”许半夏把他推向相反方向,自己迎着车灯走去。
黑色轿车在她面前急刹,车上下来两个彪形大汉。许半夏举起手机:“我已经把位置共享给了公安局的朋友。”
其中一人冷笑:“许律师,多管闲事会惹祸上身的。”
“告诉你们老板,”许半夏平静地说,“证人已经在我保护下了。”
回到工作站,技术团队立即对U盘进行分析。结果令人震惊:除了老王说的内容,U盘里还有一个隐藏文件夹,里面是宏图建设与永业建设的资金往来记录。
“看这个。”助理指着一笔转账记录,“永业建设支付给宏图建设两百万,备注是‘S线北线项目咨询费’。”
许半夏立即意识到,这可能是姜云海参与构陷的直接证据。但转账时间是在半年前,远早于S线方案公示。
“他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她喃喃道。
深夜,许半夏约见沈墨。在行驶的车里,她播放了与老王的谈话录音。
“这个证人很关键,但现在很危险。”许半夏说,“我把他安置在临港的安全屋了。”
沈墨凝视着窗外的夜色:“北线方案明天就要表决了。”
“来得及。”许半夏调出一份文件,“我已经向省纪委实名举报,证据链很完整。”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起。安全屋的看守报告:老王突发急性阑尾炎,需要立即手术。
“送医院!”许半夏果断下令,“安排我们的人全程监护。”
医院里,老王被推进手术室前,紧紧抓住许半夏的手:“许律师,我还有件事没说……他们不只做了这一次。”
许半夏俯下身:“还有哪些项目?”
“物流中心……配套道路……”老王的声音因为疼痛而断断续续,“都是同一个模式……”
手术室的门关上了。许半夏立即通知顾晓梦,要求重新审计所有近期中标的市政项目。
凌晨三点,初步结果出来:最近半年,宏图建设及其关联企业中标了七个重大项目,中标价格均高于市场均价百分之十五以上。
而所有这些项目的评标专家名单里,都有同一个名字。
“找到根子了。”许半夏对赶来的沈墨说,“评标专家库的负责人,是姜云帆的大学同学。”
就在这时,手术室门打开。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但病人需要绝对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
许半夏安排两名律师24小时守在病房外。回工作站的路上,她发现一辆黑色轿车始终跟在后面。
“看来他们不打算罢休。”她对司机说,“绕路,甩掉他们。”
经过半小时的周旋,终于甩掉了跟踪。但许半夏明白,对手已经狗急跳墙了。
工作站里,助理正在整理最终举报材料。在翻阅老王提供的原始文件时,他突然发现一个细节:
“许律师,你看这个水印……”
在一份标书文件的角落,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水印:“内部资料,严禁外传”。而水印代码显示,这份文件来自住建局的内部系统。
“有内鬼。”许半夏立即拨通沈墨的电话,“明天的表决会,要小心他们最后一搏。”
天快亮时,所有材料准备就绪。许半夏在发送键前停顿了片刻,然后果断按下。
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在清河处理的最后一个案子。但有些仗,明知危险也必须打。
窗外,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浓重。但许半夏相信,真相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终将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