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档案室弥漫着尘埃和旧纸张的气味。沈墨在三年前的卷宗里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时任住建局招标办主任,现在已经是副局长,正是负责张成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更让他心惊的是,当年那起围标案的中标企业,在项目开工后不久就把工程转包给了永业建设。而永业建设的顾问,依然是姜云海。
“同一个套路用了两次。”顾晓梦指着并排铺开的两份案卷,“连证据链的构建方式都如出一辙。”
许半夏在电脑上快速比对:“我找到了当年那个案子的证人,他现在在邻省做建材生意。他说当年是被迫作伪证,家人受到了威胁。”
“能让他出面作证吗?”
“很难。他至今还心有余悸。”许半夏调出一段电话录音,里面一个颤抖的声音说:“那些人手眼通天,我惹不起……”
沈墨沉思片刻,对顾晓梦说:“查一下当年案发前后,永业建设的资金往来。”
天亮时分,顾晓梦带来了关键发现:“就在那起案子结案后一周,永业建设收到了一笔来自宏图建设前身的汇款,金额正好是涉案金额的百分之十。”
与此同时,许半夏找到了那个手腕有月牙形疤痕的司机。通过精工齿轮王总的关系,她以“租车”名义约见了这个人。
“他很警惕,”许半夏在电话里汇报,“但承认那天确实送姜云海去过那家酒店。不过他说姜云海是去见另一个朋友,与张总无关。”
这个说法与秘书的证词矛盾。沈墨让许半夏继续施压。
转机出现在中午。周伟从临港发来一份材料——宏图建设在临港的分公司曾与海装集团有过合作,但在验收阶段被发现有严重质量问题。
“我查了当时的验收记录,”周伟在电话里说,“签字验收的负责人,后来被调到省里去了。巧的是,这个人现在正好分管全省的建设工程质量管理。”
所有的线索像一张大网,越收越紧。
下午,沈墨决定亲自去见见这个案子中的关键人物——宏图建设那位在录音中提出“合作”的副总。
在一家僻静的茶室,那位副总见到沈墨时明显紧张。他不停地擦着汗,眼神躲闪。
“沈主任,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按规矩办事……”
沈墨不说话,只是把录音笔放在桌上,按下播放键。当听到自己说“分三成利润”时,副总的脸色瞬间惨白。
“这是诬陷!我从来没说过这些话!”他激动地站起来,“那段录音是伪造的!”
“哦?”沈墨平静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是这段录音?”
副总愣住了,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
“是姜云海让我这么做的……”他终于崩溃,“他说只要把事情办成,就给我城投的项目做……”
就在这时,沈墨接到许半夏的紧急电话:“那个司机改口了!他说那天姜云海就是去见张总的,还让他特意在酒店门口等了两个小时。”
两条关键证据链终于闭合。
傍晚,沈墨带着所有材料去找省调查组的负责人。这位以铁面无私着称的老纪检干部仔细翻阅了每一份证据,眉头越皱越紧。
“情况我了解了。”他最后说,“但你要明白,这个案子已经上报到省里,不是我说撤就能撤的。”
“我只要求依法办案。”
“依法?”老纪检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有时候,法也要看怎么执行。”
离开调查组,沈墨在停车场遇到了姜云帆。他像是专程在等沈墨。
“沈主任,听说你在为你姐夫的事奔波?”姜云帆笑容依旧,“要我说,何必呢?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我做不到。”
“那就可惜了。”姜云帆轻叹一声,“你姐夫那个公司,其实资质很不错。要是因为这个案子丢了资质,太可惜了。”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沈墨直视着他:“我相信法律会给出公正的判决。”
“法律当然公正。”姜云帆点点头,“但执行法律的人,未必都公正。”
回到办公室,沈墨站在地图前久久不动。姐夫的公司位置被一个红色图钉标记着,周围是密密麻麻的竞争对手。
顾晓梦推门进来,脸色凝重:“刚收到消息,宏图建设那个副总……出车祸了。”
“人怎么样?”
“重伤昏迷。医生说就算醒过来,也可能失忆。”
沈墨闭上眼。对手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更快,更狠。
但越是这样,他越不能退缩。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的老同学号码——现在在省检察院工作。
“老同学,我需要帮助。”
窗外,夜色深沉。但沈墨知道,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是最浓重的。
而真相,就像埋在深土里的种子,终将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