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第一个周一，清河重工三号总装车间里弥漫着一种不同往常的气氛。流水线旁的技术员老张推了推眼镜，仔细核对着手中的物料清单，在“液压阀块”一栏后面，供应商名称赫然写着“临港精工”。
“老张，发什么呆呢？”工段长走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清单，“哦，这个啊，今天开始试用的。听说比咱们原来的便宜百分之十五。”
老张没作声，拿起一个刚开箱的阀块。金属表面处理得光滑均匀，比他熟悉的那个供应商的产品还要精细几分。他习惯性地翻到铭牌位置——果然，除了“临港精工”的logo，还有一行小字：“清河临港产业协作带首批试点产品”。
同一时间，沈墨正在办公室里接听周伟从临港打来的电话。
“第一批货应该到了吧？”周伟的声音带着笑意，“我们这边可是盯着生产线赶出来的。”
“刚到。”沈墨走到窗边，望着重工厂区的方向，“效果如何，还要看实际使用情况。”
“放心，质量绝对过硬。”周伟顿了顿，“不过有个情况得告诉你，精工齿轮今早提交了扩大产能的申请，说要新增两条生产线。”
沈墨眉头微动：“这么快？”
“成本降了，订单自然就来了。”周伟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重工那边一松口，其他配套企业都坐不住了。何劲松这个口子开得妙啊。”
挂掉电话，沈墨沉思片刻，拨通了顾晓梦的内线。
“精工要扩产的事听说了吗？”
“刚看到申请材料。”顾晓梦那边传来键盘敲击声，“他们要求产业基金提供设备升级贷款，额度不小。”
“风险评估做了吗？”
“正在做。不过……”顾晓梦停顿了一下，“有个细节很有意思，精工这次采购的新设备，型号和重工计划淘汰的那批很像。”
沈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联。何劲松不仅开放了采购渠道，还在悄悄处理闲置设备。这位老企业家在用他的方式参与协作，同时最大限度地降低自身风险。
下午，沈墨特意去了趟重工三号车间。老张正带着几个年轻技工调试新安装的阀块，见到他连忙放下工具。
“沈助理，您怎么来了？”
“来看看新配件用得怎么样。”沈墨拿起一个阀块，“感觉如何？”
老张搓了搓手上的油污，实话实说：“刚开始不习惯，标识方式和咱们原来的不一样。不过精度确实不错，安装效率提高了。”
他指着正在组装的挖掘机臂架：“以前这个环节最慢，现在能跟上整体节奏了。”
车间主任闻讯赶来，补充道：“成本确实降了，但物流时间比原来长一天。要是能在清河设个中转仓就好了。”
这个建议让沈墨心中一动。他想起顾晓梦正在推动的供应链优化方案，其中就包括建立区域共享仓储。
回到市政府，沈墨立即召集了一个小型会议。除了顾晓梦，还特意请来了物流协会的负责人。
“共享仓储是个方向，但选址很关键。”物流协会的陈会长在图纸上比划着，“最好是在两地的中心位置，交通要便利。”
顾晓梦调出地图：“江湾区怎么样？正好在清临大桥入口，离重工和精工都近。”
“地价不便宜啊。”陈会长面露难色。
“产业基金可以牵头，联合几家企业共同投资。”顾晓梦显然早有准备，“精工要扩产，正好需要仓储空间。重工如果能参与，规模效应就更明显了。”
沈墨听着他们的讨论，目光落在窗外。夕阳西下，清临大桥上车流如织。就在今天，第一批贴着协作带标志的零部件，正通过这座大桥源源不断地运往两地工厂。
这是个微小的开始，却是个重要的信号。
会议结束后，沈墨收到王总的短信：“沈助理，重工刚才又下了个月订单，量是之前的三倍。我们是不是该谈谈那个扩产贷款的事了？”
沈墨回复：“明天上午九点，带上详细方案到我办公室。”
放下手机，他看见顾晓梦还站在会议室门口，似乎在等他。
“何明今天去了江湾区。”她说，“同行的是城投地产公司的人。”
沈墨并不意外。江湾区是未来的黄金地段，城投自然不会放过。
“动作真快。”
“要抢先吗？”顾晓梦问。
沈墨摇摇头：“按我们的节奏来。第一个成果刚刚落地，不能自乱阵脚。”
他拿起公文包，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暮色中，清临大桥的轮廓格外清晰，像一道连接两岸的动脉。
今天，第一批零部件通过了这条动脉。明天，还会有更多的东西在这条通道上流动——物资、资金、技术，以及最重要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