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轮抽签仪式前,天色微阴。
演武场旁一处僻静的回廊拐角,负责此次抽签事宜的外门弟子赵师弟,正心神不宁地搓着手,不时探头向外张望。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回廊尽头,是柳媚儿的贴身丫鬟。
她快步走近,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声音开口:“赵师弟,小姐让我问你,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赵师弟喉咙发干,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师姐……这……抽签作弊,风险太大了,万一被刑堂的师兄察觉……”
丫鬟眉头一皱,不耐地打断他:“少废话!小姐说了,只是让琉璃的‘运气’差一点,恰好抽中李魁师兄而已。这么多人抽签,谁会特意盯着你?你可别忘了,你已经收了灵石。”
她语气转冷,开始带着威胁。
“还有,你能在外门站稳脚跟,靠的是谁。若是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小姐不高兴了,后果……你可要想清楚!”
赵师弟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低声道:“我明白了……请回复柳师姐,师弟……知道该怎么做。”
丫鬟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冷笑:“很好。记住,要做得干净利落,别留下任何把柄。”
说完,她不再多言,转身迅速消失在回廊深处。
赵师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额头上已布满细密的冷汗。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
翌日清早,演武场上,气氛比前两日更加凝重。
经过两轮淘汰,剩余的弟子数量锐减,但个个气息凝练,眼神锐利,修为几乎都在练气五层以上,显然都是杂役弟子中的佼佼者。
他们聚集在广场中央,等待着决定下一轮命运的时刻。
琉璃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面容平静,目光缓缓扫过前方那些气息强悍的对手。
她的视线在几个特别引人注目的人身上停留片刻。
其中包括一个身材异常魁梧、满脸横肉、抱着双臂一脸狞笑的壮汉——正是以攻击狂暴着称的“金掌”李魁。
他似乎察觉到琉璃的目光,恶狠狠地瞪了回来,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做出一个抹脖子的挑衅动作。
琉璃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心中却是一凛。
李魁的气息,确实凶悍,远超之前的对手。
主持抽签的执事简短重申规则后,示意赵师弟开始操作。
赵师弟深吸一口气,走到广场前方的高台上,面前悬浮着一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玉简,里面记录着所有晋级弟子的名字。
他手指有些僵硬地点在玉简上,开始随机抽取并宣布对阵。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有人欢喜有人忧,台下不时响起惊呼或叹息。
气氛越来越紧张。
琉璃静静等待着,心跳平稳,但精神高度集中。
终于,轮到她所在的分组。
赵师弟的手指在玉简上划过,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琉璃的方向,又迅速移开,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异样,朗声宣布:“甲字三号擂台,第三轮对阵——琉璃,对,李魁!”
话音落下,广场上先是死寂一瞬,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什么?李魁?!那个修炼金掌的疯子?”
“我的天!琉璃师妹怎么抽中了他?这次,他可是前十的热门人选。”
“完了完了!李魁出手非死即伤!上次大比就把对手打得躺了三个月!”
“这运气也太背了吧!简直是送死啊!”
“唉,可惜了,琉璃师妹前两场表现还挺扎实的……”
……
各种议论、惊呼、惋惜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琉璃和李魁身上,充满了同情、幸灾乐祸或是看热闹的兴奋。
琉璃站在原地,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高台上的赵师弟,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心虚。
随即,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观战台上,柳媚儿正优雅地摇着团扇,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冰冷的笑意。
果然是她的手笔!
琉璃袖中的双手骤然握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传来刺痛,让她瞬间冷静下来。
她强迫自己松开拳头,脸上依旧维持着平静,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冰冷。
“哈哈哈!好!真是老天爷都帮俺!”李魁爆发出雷鸣般的大笑,震得人耳膜发麻。
他大步流星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到琉璃面前,庞大的身躯投下阴影,将琉璃完全笼罩。
他低下头,带着浓重汗味和压迫感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娘皮,细皮嫩肉的,”李魁粗嘎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淫邪和恶意,目光在琉璃身上逡巡。
“前两轮让你侥幸赢了,遇到俺李魁,你的好日子到头了!擂台上拳脚无眼,俺这双金掌可不长眼睛!”
“要是一不小心拍碎了你的骨头,或者刮花了你这张俏脸,可别怪哥哥我没提醒你!到时候,哭鼻子可没人哄!哈哈哈!”
周围的弟子纷纷退开,生怕被波及,看向琉璃的目光充满了怜悯。
琉璃抬起头,平静地迎上李魁凶狠的目光,声音清冷,没有一丝波澜。
“李师兄,擂台上见真章便是。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
说完,她不再多看李魁一眼,转身便向休息区走去,背影挺直,步伐稳定。
等待擂台赛开始。
李魁被她这冷淡的态度噎住,脸上的狞笑僵住,随即转为恼羞成怒,冲着她的背影吼道。
“哼!装什么清高!给老子等着!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高台之上,担任本轮甲字擂台区主裁判的楚云逸,白衣胜雪,负手而立。
他自然也听到了对阵结果,清冷的目光随之落在琉璃身上,深邃的眼眸中,极快地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讶异和审视。
“遇此强敌,惊而不乱,怒而不显,心性之沉稳,远超其龄……”
……
抽签仪式在一片议论纷纷中结束。
人群逐渐散去,但关于琉璃对阵李魁的讨论却愈加热烈,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琉璃的炉鼎大比之路,即将终结,甚至可能付出惨重代价。
琉璃独自一人走到休息区最偏僻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石柱,缓缓闭上眼睛。
周围嘈杂的议论声仿佛被隔绝开来。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或同情或嘲弄的目光,以及那如山般压在心头、来自李魁和其背后柳媚儿的巨大压力。
但她没有时间去恐惧或愤怒。
脑海中飞速闪过关于李魁的所有信息。
金灵根,练气五层初期的修为,主修狂暴的金刚掌,力量惊人,防御相对是其短板,速度中等偏下……
同时,她也在快速思考应对策略……
“柳媚儿……李魁……”她心中冷笑,一股冰冷的战意悄然升起,“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逼死我?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