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看清楚小女孩的手势之后,张雪微微一愣。
当她再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小女孩不见了。
“是错觉么?”
张雪摇了摇头,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
天色完全暗下来的时候,祖玛村的空气变得愈发粘稠,像是一团化不开的黑色猪油。
村长家的堂屋很大,摆着一张巨大的八仙桌。
但这桌子有些奇怪,比常见的要高出一截,桌面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紫黑色,仿佛常年被某种油脂浸泡。
“来来来!两位贵客上座!”
村长热情地招呼着,但他那双浑浊的老眼却并没有看张雪的脸,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脖颈大动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这顿接风宴的排场大得离谱。
不仅村长一家作陪,堂屋的大门敞开着,窗户也全部支了起来。
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挤在外面,层层叠叠的人头堵在门口,几百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坐在桌前的张雪和陆红豆。
那种眼神,绝不是看客人的眼神。
张雪太熟悉这种眼神了。
那是饿极了的狼群看着一只掉队的肥羊,是一种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贪婪与亢奋。
有的村民甚至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舐着乌黑的嘴唇。
菜端上来了。
陆红豆看着满桌的菜肴,脸色有点发白:“村长,怎么……全是肉啊?”
桌上摆了十二个大盆,每一盆里都堆满了肉块。
没有青菜,没有米饭,只有肉。
这些肉块切得极为粗犷,纹理粗糙,呈现出一种令人不适的暗红色。
虽然加了大量的花椒、八角和不知名的香料,但依然掩盖不住那股深层渗透出来的、类似死老鼠般的腐臭味。
“山里穷,没啥种菜的地。”
村长笑呵呵地夹起一块半生不熟的肉,放进嘴里用力咀嚼,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那是咬碎骨头的声音:“这可是好东西,山里的野味,大补!姑娘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
“你们做这么多菜,要不少钱吧??”
陆红豆警惕的问了一句。
毕竟只要是旅游难免碰到宰客的问题。
先确认一下最好,如果村长报出一个天价,她马上就拉着张雪跑。
“说啥呢!”
不料村长摆了摆手:“来者是客,这些菜不收费,不收费!”
“.....”
张雪面无表情地夹起一块肉,放在鼻端闻了闻,然后不动声色地放下。
这不是普通的野兽肉。
肌纤维太粗,脂肪层呈黄色……这是灵长类动物的肉。
“怎么?不合胃口?”村长停下了咀嚼,眼里的笑意冷了几分,周围围观的村民也瞬间安静下来,气氛变得紧绷。
“最近减肥。”张雪淡淡地回了一句:“而且我习惯饭前先喝酒。”
“对对对!喝酒!”村长立刻转怒为喜,拍了拍手。
两个壮汉抬着一个巨大的黑陶坛子走了进来。
坛封一开,一股奇异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那味道很香,香得有些腻人,闻一口就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
村长亲自倒酒。
那酒液并非清澈透明,而是呈现出一种浑浊的乳白色,倒在碗里,竟然像是有生命一般微微搅动,泛起细小的泡沫。
“这就是我们祖玛村最珍贵的‘忘忧酒’,外头人叫它‘哑巴酒’。”
村长端起两碗酒,递到两人面前:“喝了这酒,能忘掉世间一切烦恼,还能做美梦。来,干了!”
张雪接过酒碗,手指轻轻沾了一点酒液,借着灯光看了一眼。
酒里有无数微小的白色颗粒在游动。
她的嗅觉极其灵敏,在那股浓郁的异香下,她分辨出了曼陀罗、生草乌,以及一种来自于深海软体动物的神经毒素的味道。
这确实是“哑巴酒”。
喝下去并不会让人立刻死去,而是会极快地麻痹人的运动神经和语言中枢。
受害者会意识清醒,能看、能听、能思考,甚至能感觉到疼痛,但就是动不了,也喊不出声。
就像是被困在自己身体里的囚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
“红豆。”张雪突然开口。
“啊?”陆红豆正端着碗,犹豫着要不要喝。
“敬村长一杯。”张雪举起碗,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陆红豆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刻和张雪的默契还是有的。
她看到张雪的小拇指微微弯曲,那是她们约定的“危险”暗号。
“哦哦!敬村长!”陆红豆连忙举起碗,装作豪爽的样子一仰脖子。
就在这一瞬间,张雪的手肘“不小心”撞了一下陆红豆的胳膊。
“哎呀!”陆红豆手一抖,大半碗酒都泼在了衣领和胸口,只有极少的一点点沾湿了嘴唇。
而张雪那边,她宽大的冲锋衣袖口微微一抖,碗里的酒液顺着手腕内侧的一根导管,瞬间流进了藏在袖子里的高吸水海绵中。
从外人的角度看,就像是她豪爽地一饮而尽。
“好酒!”张雪把空碗重重地拍在桌上,抹了一下嘴。
看到两人都“喝”了酒,村长的脸瞬间变了。
那种慈祥好客的面具像是一层干裂的泥灰扑簌簌掉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森狰狞的狂喜。
周围的村民们也不再压抑,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声。
“头……头好晕……”
陆红豆这不是演的,哪怕只沾了一点点,那霸道的药力也让她瞬间天旋地转,眼前发黑,软绵绵地趴倒在桌上。
张雪也晃了两下,眼神变得“迷离”,身体摇摇欲晃,最终“砰”的一声,倒在了陆红豆身边。
堂屋里一片死寂。
片刻后,村长站起身,用拐杖戳了戳张雪的后背,确认毫无反应后,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黑牙,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怪笑。
“成了!”
“细皮嫩肉的,阿祖一定会喜欢。”
“把她们洗剥干净,送入‘喜房’!今晚子时,开坛祭祀!”
几双冰冷而粘腻的大手抓住了张雪的手脚。
她在心里默数着心跳,任由这些人像抬死猪一样,将她和陆红豆抬出了喧闹的堂屋,走向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