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看着远处天际的黑云散去,云开雾散,落池崖罕见的在临近傍晚的时候出现大片的火烧云。
瞳仙人摇了摇折扇,眼底流出淡淡的笑意,任由谁都能看出他心情不错。
他瞥了眼还在一旁伸着脖子往门口张望的应拭雪,将折扇挡在面前,啧啧两声:“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坐这半天腰都僵了。”
说完便站起身理了理袍角,抬腿往房中走去,边走还不忘嘱咐应拭雪道:“这里就我自己住,东西两边的客房,你们自行挑选,一切明日再说。”
“如果过了今晚,你们还是执意要解钟情蛊的话,便来寻我,不然可自行离去,瞳某就不送了。”
应拭雪正要感谢两句,瞳仙人早就一头扎进了主房中,熄了烛火,看样子倒头就睡。
应拭雪:“……”
院中没了可以说话的人,应拭雪坐在水井旁边静静等候着,感受着暮色将至,落池崖多年大患终于被铲除,沉寂多年的星星铺满夜空,可月亮没出来,院子里还是阴沉沉的,阵阵微风拂过应拭雪的袖口。
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像望夫石。
这个诡异的念头在应拭雪脑中出现一刻就被彻底打消,毕竟他跟谢鹜还不是那种关系……
夜越来越浓,等得不甚耐烦的应拭雪踹了一脚一旁的圆石子发泄。
真是的,看这架势谢鹜应该是赢了那什么九头蛟,可是怎么这么久也不见回来!
跑到哪里去了!应拭雪暗暗想,果真不能将孩子养的太野。
可后知后觉又怕谢鹜受伤,毕竟听瞳仙人的意思,那九头蛟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谢鹜如今虽强,可终究岁数不大,轻敌不谨慎的情况也是有的。
守在木门外的两位弟子早就昏昏欲睡,一个前仰一个后合,他们这一路又是赶马车,又是穿过危险丛生的密林,白日里妖风阵阵吓的他们如今还心有余悸,他们不过十几岁年纪,平日里哪里见过这个。
其中一个弟子正打着哈欠,瞬间觉得眼前一闪,无声的闪电似光影掠过,同时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直接袭来——
两位小弟子瞬间没了睡意,眸中带上喜色:“宗主!是宗主回来了!”
谢鹜的身上还带着夜间匆忙赶路的阵阵寒露,脸色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本可以早早回来,结果谁知道瞳真人在屁大点落池崖中设下了一个又一个上古阵法。
他本就心系应拭雪想要快些赶路,难免焦灼,那阵似乎在跟他兜圈子,让他迟迟占不到破阵的阵眼。
在他是识海中的系统004趁机收回了方才斩杀九头蛟时对谢鹜的夸奖。
实在是有待提高啊有待提高。
被阵法硬生生拖住了几个时辰,谢鹜顶着一张臭脸把两位小弟子吓了一跳。
谢鹜的心越靠近院中越紧,却又有种说不出的安宁,似乎他知道,应拭雪一定会在院中等着他。
两位小弟子跟在谢鹜的身后同样朝院中走去,谢鹜顿住脚步,声音和缓了不少,命令道:“你们回住处去。”
两位小弟子对视一眼摸不着头脑,可实在不敢忤逆谢鹜,垂着头一个跟着一个进了西面的客房。
谢鹜将手中的龙骨往院子中央的石桌上一磕,随即瞬移至井边,一把拽住刚刚回神起身去迎的应拭雪。
应拭雪见心心念念盼着的小师侄终于回来,还没来得及高兴,结果手腕便被谢鹜锢住,连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就被谢鹜拽着向客房里走去。
应拭雪满头问号,不知道杀妖取骨走了一趟的小师侄如今犯了什么毛病。
谢鹜来势汹汹,应拭雪被谢鹜拽着有点跟不上他的脚步。
应拭雪不甘心的尝试将自己的小臂拽离谢鹜,同时谢鹜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抿了抿唇放慢脚步,可拉着应拭雪的手从未松开。
谢鹜的异样让应拭雪心里发毛,他声音颤抖:“你是不是受伤了啊……那九头蛟不好对付是不是?”
“听瞳仙人说那可是马上化龙的妖兽,定然与平日里那些不一样——”
谢鹜淡淡开口:“轻而易举。”
既然没出意外,那犯什么疯?
应拭雪正想开口询问异样,同时谢鹜直接像拽小鸡崽子似的将应拭雪拽进客房之中,紧接着应拭雪的后背贴上了冷硬的墙——
后面是墙,面前是谢鹜。
谢鹜鎏金色的眸子在昏暗中更显无情,浑身的霜露激的应拭雪打了一个寒颤。
“师侄……怎么了?”
应拭雪漂亮的眸子微蹙,清亮的眸子眨呀眨,全是对眼前人的担心。
没有人能懂谢鹜如今所想,十岁遇刺,家破人亡灵逆天而行修苍生道又被降下天罚。
一次又一次的化险为夷,都是面前之人用自己的生路铺出来的。
谢鹜想问应拭雪为什么要在当初选择救他?难道就因为他在应拭雪门下养了两年,就足以让应拭雪将生的机会让出?
那这么多年,他不告而别,又在知晓他是妖之屡次出言伤人。
应拭雪的心会不会痛?
他会后悔吗?后悔自己当初救了个白眼狼。
谢鹜闭上眼睛,周身的戾气骤然软化。
他想,应该会是不会后悔的。
因为他是应拭雪。
应拭雪探头探脑的想要从谢鹜与墙壁的缝隙移出来,因为在他潜意识中觉得有点危险。
结果还不等他脱离钳制,谢鹜直接抬起手扣住应拭雪的脖子将他摁在墙上。
应拭雪受惊般闭上眼睛,下一刻唇间的温热触觉让他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谢鹜身上的檀木香将他严严实实的裹挟,密不透风。
应拭雪缓缓睁开眼睛,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谢鹜在主动吻他!
【我大抵是做梦了,以往都是我先主动啊!而且平日里也都是一副不太想跟我亲近的模样……】
【这孩子!坏端端的怎么变好了?】
应拭雪的心声落入谢鹜耳中,谢鹜缓缓喘息,随即暴雨一般的吻让应拭雪承受不来,谢鹜已经不仅仅是在亲他。
应拭雪的唇瓣被撕咬的生疼,下意识想要推阻谢鹜,可谢鹜没有给他可以撼动的机会。
发软的应拭雪趁着亲吻的间隙抬起浸满水雾的眸子,打量着面前的谢鹜。
只觉得眼前的谢鹜不再是从前生硬的模样,好似他身上的一层坚硬的防御终于出现裂痕,随即稀稀疏疏的落在地上——
露出了他原本为人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