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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苗学者”计划的首批五位入选者，在初夏时节正式开始了他们的探索之旅。他们背景各异：有研究新型储能器件界面反应的化学博士生，有关注农业无人机集群协同算法的硕士生，也有试图将脑机接口概念用于工业环境注意力监测的工程师。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的问题都源于“基石”成员企业在实际运营中遇到的、尚未被明确定义的“模糊痛点”。
那位化学博士生苏芮，对接的是“金盾涂层”提出的一个难题：某种用于极端环境设备的新型防护涂层，在实验室小样测试中性能优异，但在实际喷涂于复杂工件表面后，局部区域的附着力会出现无法预测的波动。问题描述模糊，影响因素众多。苏芮没有选择常规的材料表征路径，而是从“界面水分子吸附与动态应力耦合”这个极为基础的角度切入，设计了一系列精巧但耗时的原位微区观测实验。进展缓慢，第一个月几乎都在搭建和调试定制实验装置。
“微实验场”提供了一台老旧但可用的原子力显微镜，以及“金盾”一位老师傅的有限工时支持。苏芮每天泡在实验室，与杂乱的数据和时好时坏的设备搏斗。与她同期入选、研究无人机算法的另一位“幼苗”张弛，则在初步模拟中快速取得了看似漂亮的优化结果，正准备申请进入“微构工场”的试验田进行实地验证。两人在线上交流时，苏芮难免感到焦虑：“我感觉自己还在黑暗中摸索，你的方向看起来明确多了。”
张弛坦言：“其实我也有点担心，我的模拟假设了理想环境，真到了农田里，风、光、作物高度差异，全是‘意外’。”
“幼苗学者”计划的管理员将他们的交流记录下来，作为“探索过程档案”的一部分。林晚晴审阅时，特别标注：“探索的初期，效率低下、方向迷茫、自我怀疑是常态。我们要记录的不只是成功，更是这些真实的状态和思考的转变。这是‘幼苗’成长最宝贵的养分之一。”
与此同时，周启明在“蓝核”研究院因合金项目中的表现，获得了一个更具挑战性的机会：参与一个跨部门的“前瞻技术路线图”研讨小组，负责评估几个新兴材料方向的科学可行性与产业化潜力。这让他得以一窥“蓝核”战略规划的更宏大图景，也让他更深地卷入其体系。他的“双栖”身份变得更加敏感——研讨中涉及的一些前瞻判断，可能与“基石”联盟内某些成员的长期技术布局存在潜在竞争。他必须更加谨慎地权衡信息分享的边界。
严哲在“蓝核”先导计划中的项目则进入了第一个里程碑考核。他负责的生物信息学工具开发部分提前完成，数据表现亮眼，获得了项目评审的高度评价。庆功宴上，项目经理拍着他的肩膀说：“严博士，照这个效率，年底我们就能推出测试版。” 严哲感到兴奋，但也有一丝莫名的空洞。他想起了在“基石”时，为了验证一个算法对某类特殊微生物基因组的适用性，他与“微构工场”的工程师反复争论、一起熬夜修改代码的日子。那时效率不高，但每次突破都伴随着对问题本身更深的共同理解。现在，高效带来了成就感，但那种与问题“肌肤相亲”般的沉浸感似乎淡了。
家庭中，陈曦的迷你实验报告被学校的科技辅导员看到，推荐她参加了一个面向高中生的“暑期科研见习营”，有机会进入一所大学的材料实验室进行两周的体验。陈曦欣喜若狂，但随即面临选择：见习营与她原本计划参加的另一个国际科学夏令营时间冲突。后者更注重交流与展示，前者则意味着从早到晚泡在实验室做基础工作。
“你觉得哪个对你的‘探索’更有帮助？”陈远问她。
陈曦纠结了很久，最终选择了大学的见习营。“我想知道真正的研究生活是什么样子，哪怕只是打杂。”她说，“交流的机会以后可能还有，但亲手摸一摸那些设备、闻一闻实验室的味道，可能现在更重要。”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正在为某种更长远的探索支付“机会成本”。
陈暮的“活流程图”在校园环保行动中取得了成功，他们班级被评为“最佳组织奖”。庆功会上，老师让陈暮分享经验。陈暮拿着他的“会变的图”，结结巴巴地说：“就是……画出来，然后做的时候发现不对，就改图，再接着做……好像画图能帮我们‘看见’接下来该干嘛，还有哪里卡住了。” 一个高年级的学长听后，若有所思地说：“这有点像我们编程时的‘调试’和‘迭代’。” 不同的词汇，相似的逻辑，在孩子们心中悄然埋下种子。
沈墨浓的笔记，这一页的边角有些微折痕，仿佛被反复翻阅：
「探索之途，代价先行。或付光阴于幽暗隧道，或舍捷径之明确风光，或于喧嚣中守心之静寂，或于抉择时承机会之逝。代价无形，然秤其轻重者，非外界之尺，乃内心对答案渴望之深度。付代价者，未必得珍宝，然其足迹所至，已拓展认知之边疆。」
苏芮在设备与数据中缓慢掘进，张弛即将面对田野的复杂现实，他们都在支付探索初期特有的“迷茫成本”。周启明在更宏大的蓝图中小心平衡，付出的是“信息隔离”与“身份焦虑”的代价。严哲在高效轨道上奔驰，或许付出了“深度沉浸感”的代价。而陈曦，则用放弃更光鲜的社交机会，换取一次贴近真实科研的“沉浸成本”。探索的本质，就是一场关于代价与可能性的交易。在“蓝核”与“基石”构筑的不同交易市场上，每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时间、精力、机会和内心感受，下注于他们所相信的未来价值。有些代价即时可见，有些回报则深藏在时间褶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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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完】
下一章预告：苏芮的原位观测可能获得突破性微观证据，或彻底走入死胡同。张弛的无人机算法将在真实农田中接受检验，可能暴露根本性缺陷。周启明的前瞻研讨可能触及“基石”某成员的敏感领域，迫使他做出艰难抉择。严哲的里程碑后可能面临项目方向调整，引发新的思考。陈曦的科研见习将体验实验室的日常与枯燥。陈暮的“迭代”思维可能被应用于学习计划的制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