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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碳衡-青澄”联合项目组克服了技术分歧,工程样机进入紧张的打样阶段时,一个几乎被忽略的潜在风险,如同潜藏在水下的暗礁,猛地撞上了联盟这艘刚刚启航的船只。
问题出在了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射频芯片上。
这款由一家欧洲公司设计的专用芯片,是整个碳核算终端实现高精度、低功耗无线数据传输的核心。当初选型时,综合考虑了性能、功耗和供货稳定性,它是最优解。然而,一则突如其来的行业快讯,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平静——那家欧洲公司,被一家总部位于美国的半导体巨头以闪电般的速度完成了收购。
“青澄”的采购总监拿着平板电脑,几乎是冲进了项目组的临时办公室,脸色发白:“不好了!刚刚收到代理商的通知,那款射频芯片,被新东家列入‘产品线调整’计划,停止接新订单了!我们后续批量的芯片供应……断了!”
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重新选型、测试、适配软件驱动……至少需要三到四个月的时间,这还不算新芯片可能带来的额外成本和性能折损。项目的交付周期将被彻底打乱,前期所有的努力和赶工,都可能因为这一颗小小的芯片而付诸东流。
“怎么会这样……”年轻的算法博士喃喃道,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老周一拳砸在桌子上,既是愤怒也是无奈:“这就是依赖单一海外核心器件的代价!我们之前太乐观了!”
韩总和方薇在接到紧急通知后,也立刻接入了视频会议,两人的脸色都异常难看。
“能不能找替代型号?”韩总急切地问。
“有,”老周回答,“但性能要么达不到要求,要么功耗会大幅上升,都需要重新设计和测试,时间我们耗不起。”
“跟收购方沟通呢?我们只是小批量,能不能特批?”方薇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采购总监摇了摇头:“尝试了,对方回复很官方,全球统一政策,没有例外。”
一股沉重的无力感笼罩在每个人心头。这不是技术问题,不是内部协作问题,而是来自全球供应链一个微小却致命的扰动,是弱小者在庞大产业格局下的无奈。这比“蓝核”的直接打压更让人感到窒息,因为它无处不在,且无从反击。
陈远在得知消息后,沉默了片刻。他没有责怪任何人,这种风险在硬科技创业中几乎无法完全避免。他深吸一口气,对着视频会议里所有垂头丧气的面孔说道:
“现在不是追责和沮丧的时候。第一,立刻启动备用芯片方案的评估,哪怕性能有损失,也要先保证项目能继续走下去,活下去是第一位的。第二,采购部动用一切关系,在全球范围内搜寻可能的库存和拆机件,哪怕数量不多,也要先保证样机和初期小批量生产的需要。第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这是我们最深刻的一课。从今往后,联盟内所有硬科技项目,在核心元器件选型上,必须将‘供应链安全’和‘国产化替代潜力’提升到与技术性能同等重要的高度。我们要开始有意识地培育和扶持国内的供应链伙伴,哪怕他们现在还不够强大。”
他的冷静和果断,像锚一样稳住了有些摇晃的军心。众人开始按照新的指令分头行动。
家庭的夜晚,陈远显得有些沉默。林晚晴给他端了杯热牛奶,轻声问:“芯片的事,很棘手?”
陈远揉了揉眉心:“嗯,卡脖子卡得很难受。我们可以在应用层创新,但基础的东西,命门还捏在别人手里。”
他看着在游戏垫上努力想把一个方形积木塞进圆形孔里的陈曙,小家伙试了一次又一次,失败了很多次,却依旧执着。陈远忽然笑了笑,对林晚晴说:“你看,我们和这孩子也挺像。明知道有些路很难,甚至可能暂时走不通,但还是得一遍遍去试。因为不去试,就永远没有走通的可能。”
几天后,转机在绝望中悄然萌芽。“灵眸视觉”的创始人在联盟内部群里分享了一条信息:他们之前投资扶持的一家国内小型芯片设计公司,最近在低功耗射频领域取得了一些突破,虽然性能参数暂时还比不上那款断供的欧洲芯片,但架构很有特点,而且完全自主可控。
“要不要……试试看?”“灵眸”的创始人试探性地问。
陈远立刻回复:「立刻安排技术对接!性能不够,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从系统和算法层面优化!关键是,这是我们的‘自己人’!」
希望,总是在看似山穷水尽处,于最不起眼的角落,重新点燃。联盟面临的第一次重大危机,考验的不仅是技术能力,更是应对突发风险的韧性和寻找替代路径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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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