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了?”
“妥了。”
目送后脑勺秃了一块的阿利斯泰尔离开后,出租房内终于重新安静了下来。
站在小卧室门外哀悼逝去门板的秋念葵,余光瞥见正在关门,身后空空的贺江亭时奇怪发问:“那俩呢?”
“报警了。”
“报警了?!”
秋念葵瞪圆了眼,颤抖地伸出手指指自己,又指指贺江亭:“不是,你倒是干脆利落,说报警就报警了,那他们明天的班怎么算?到时候店里人手忙不过来怎么办?!”
“不会的。”贺江亭斩钉截铁否定了秋念葵的杞人忧天,主动将自己毛茸茸的大猫爪子递给秋念葵泄愤后,声线平稳地解释:“以白塔目前的状况来看,哨塔应该不会有太多生意。”
“什么意思?”
“比如我。”
贺江亭动了动爪子,银灰色携着黑色不均斑点的大猫爪攥了攥,像人类手指那样想回握秋念葵的手,又碍于肉垫过于笨拙,活像一颗发霉长毛的大号山竹。
“精神体污染?”秋念葵说出的关键词引得贺江亭赞同的点头,下意识摩挲着手里的爪子,逆着猫爪毛发生长方向撸了两下后,脑中忽然灵光一现:“等等,难道说哨塔的人都戴着头套不单单是因为防护污染?”
“还有可能本身就存在各种部位的身体畸变?”
“精神海异常最先影响的就是大脑。”两只爪子被秋念葵当作玩具在手里捏来捏去,贺江亭好脾气地没有抽回来,选择身后的尾巴点点自己的脑袋:“我进入哨塔时,最先发生异变的就是眼睛。”
男人靠近秋念葵,眨了眨兽类特有的竖瞳:“就像现在这样。我似乎可以看到精神体眼中的世界。”
“精神体眼中的世界?”秋念葵有点好奇:“和人类有什么不一样?色盲吗?”
“并非。”贺江亭略微歪着头,晃着尾巴尖轻轻搭在秋念葵的手臂上,圈着她的手腕朝自己怀里轻轻拉了下,邀请道:“精神体眼中的世界,是纯粹的能量体。想要看看自己的样子吗?”
“能吗?”
“当然。”就像秋念葵第一次遇见贺江亭时那样,身材高大的男人一身黑衣,气势凌厉逼人。此刻却因为毛茸茸的大号猫爪,和浑圆的猫科兽耳柔软了冷硬的气质。
他伸直手臂,毛茸茸的爪子贴上秋念葵的后背,隔着几层衣服布料秋念葵,感觉像是被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撒娇似的拥进肚皮里,后背的猫爪印记格外明显,火热滚烫得仿佛要烙下印记似的。
“闭上眼。”贺江亭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为了安抚秋念葵稍微有点紧张的情绪,男人贴心地将自己的尾巴塞进她怀里:“别担心,不会有任何难受的感觉。”
清淡的声音落下,秋念葵的闭上眼后一片黑暗的视野重新迎来新鲜的光亮。
她仿佛睁开了上帝之眼,周围一切携带能量的物体藏无可藏,躲无可躲。
连带着能量物体的转移痕迹都无处遁形。
双眼泛着淡淡蓝光的秋念葵惊讶地看着狭小的出租间,从地板到沙发,再到小卧室里的地铺上,遍地都是精神力游走过的痕迹。
黑色的,蓝色的,粉色的。
各色精神力的拖痕交叠融合,相互缠绕又彼此消融。像是蜿蜒绵长的溪水,不动声色地漫过人类目光无法触及的角落,隐秘地藏在另一个维度空间中,直到被人看见,感叹一句“真神奇,难道精神力也会有思维吗”。
“会害怕吗?”
“不会。”
她小心地走到自己最常坐的沙发边,伸手碰了碰仿佛贴在沙发靠背上的人形蓝色印记,声音上扬:“没想到一举一动都会在精神体眼里留下痕迹啊?感觉像延迟摄影。这些印记会一直存在吗?”
“并不会一直存在。”贺江亭亦步亦趋跟在秋念葵身后,手指碰过她触及的每一个位置,精准地落在被秋念葵抚过的每一处:“随着时间拉长,痕迹会越来越淡。”
“像主卧的那张床上的蓝色印子,还有哨塔宿舍里,地毯上的那滩黑色。”
“我全都见过。”
贺江亭说话时靠得秋念葵很近,几乎是贴在她的耳边。他仿佛真的成了一只踮脚走路的大猫,静悄悄地出现在人类身边,冷不丁冷脸“喵”一声吸引人的注意力后,开始夹着嗓子耍小心机。
“都,都见过......那这跟看录播回放有什么区别?”秋念葵从没想过在日常生活中,使用便利的精神力会变成针孔摄像头,监察自己一举一动的同时还带回放功能:“真的全都能看见吗?”
“只有我能看见。不过现在不一样,现在还多了你。”贺江亭看出了秋念葵的尴尬,主动摊开手臂向她展示自己的身体:“对于无意间得知你的那些私密消息,我很抱歉。”
“作为补偿,我会接受一切处罚。”他解开胸前的工字型皮带,被勒起的黑色衬衫重获自由,只余下被肌肉撑起暴力抚平的零星褶皱。
“没事没事,反正也只是印子而已。”秋念葵不敢直视眼前两块夸张的肌肉,眼神飘忽地左看右看,别着头望着天花板:“我不在意地。”
“可是我在意。”
从来都是直球选手的贺江亭不懂人类社会的委婉和语境。
看到和秋念葵并肩而立的方闻洲,他嫉妒。
看到在秋念葵身边有意无意撩人的奇怪鸟人,他嫉妒。
看到邀请秋念葵睡自己的谢安和谢允,他嫉妒。
秋向导的哥哥说的对。
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妒夫。
大号猫爪搭在秋念葵肩头的重量让她不自觉向前倾身,以秋念葵的身高,下巴好巧不巧正好垫在贺江亭起伏的胸肌上。
开店期间瘦了几斤的秋念葵下巴轮廓比之前瘦削一些,压着胸肌硬凹出一块小小的肉窝。
“对对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揩油的!”
秋念葵慌乱解释,挥动双手想要站直身体,又被合拢的猫爪顺着肩头向下,被柔软的肉垫卡住了手臂,固定着现在用下巴支撑身体的动作。
“不用道歉。”
贺江亭低头看着秋念葵颤抖的睫毛,冷白的灯光落在上面,像是化成水的霜,摇摇欲坠的样子让他觉得此刻的自己仿佛化身沙漠中,垂死饥渴的旅人,控制不住要吻上去的冲动。
“对旁人来说,这可能是惩罚。对我来说,这是奖赏。”
无法用语言形容此刻心情的贺江亭,自然而然地运用了身后的尾巴表达这份过剩的情感。
蓬松的大尾巴像是贺江亭的外在情绪器官,白色的尾巴尖翘着愉悦的弧度左右摆动,贴着秋念葵的手臂撒娇似的轻轻碰两下,时重时轻蹭着两人贴在一起的位置向下。
最后勾着秋念葵的腰,一下没一下轻轻敲着,像个经验十足的奴婢似的勤勤恳恳地做了猫式推拿。
“朋友,几天不见怎么口味怎么变态了。”
借着垂手的动作,秋念葵趁机捏了捏兢兢业业当老奴的大毛尾巴,搓了两下尾巴尖时恍然发现,自己竟然跟贺江亭贴得几乎没有能透过光的缝隙。
可怕的是,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人时不时的亲密。
曾经混迹人群唯唯诺诺保持距离的牛马,终于在动物群中找到了新定位——
“万能猫薄荷”。
男人一举一动带起的肌肉动态都能被她察觉,腹式呼吸的肌肉收缩和放松,心跳频率加快的震动,呼吸带动的胸膛起伏。
秋念葵眨眨眼,忽然在他衣服领口的位置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蓝色。
“这个,好像是我的精神力?”秋念葵一只手挣脱了撒娇的大号猫爪,捏上他锁骨处衬衫的领口仔细辨识:“我记得最近没给你做精神疏导,这个痕迹可以保持这么久吗?”
“是我做了坏事。”
贺江亭坦然地说出了虎狼之词:“我在说过的两个地方,都做了坏事。”
粗长的大尾巴撩拨地在秋念葵身前打着圈。
顺时针。
逆时针。
蓬松细腻的尾巴毛痒得秋念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
“是 ,是吗。”秋念葵明智地没有多嘴,目光却早已从他衣领处挪开。好似被灼了眼的鸟雀, 畏缩地不敢乱看,生怕又看到什么勾起贺江亭回忆的东西。
“嗯。”对于秋念葵的逃避,贺江亭习以为常。毕竟在最开始接触时,她总是有意无意遮掩自己的爱好。
不敢看向他胸前的目光。
不敢触碰他后颈的双手。
“秋向导,我身上有你喜欢的地方吗?”贺江亭语气迟疑:“你似乎一直都不喜欢碰我的身子。”
“倒也不是不喜欢。”秋念葵难为情道:“现在的人都比较含蓄啦,就算是喜欢也不可能直勾勾盯着看,怪不礼貌的。”
“可是,协调课的老师曾经说过。和心仪的向导表达爱意,勇敢地展现自我和燃烧自我,才有可能得到向导的垂怜。”
“秋向导,我喜欢你。”贺江亭大胆地吐露心声,毫不遮掩自己对秋念葵的欣赏的同时,又难掩对自己的怀疑:“可是我不清楚该怎样才能更讨你喜欢。”
男人眨眨眼,浓绿色的猫眼妖异得惑人:“我不想成为第二个方闻洲,或者是第二个乌鸦人或者兔子人。”
“我想成为能够讨你喜欢的贺江亭,而不是其他任何人。”
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热烈表白过的秋念葵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说不激动是假的。毕竟任谁被一个外貌优秀,家底丰厚的异性表白都会小鹿乱撞,不是一见钟情或是见色起意的心乱如麻,而是一种被优秀角色认可的,自信心飙升的快乐。
“不不不,我想你可能有点误会。”秋念葵深吸一口气,下巴抵着贺江亭的胸肌,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神色郑重:“如果说因为那次精神疏导让你产生依赖感的话,你大可不必这么付出自我。又或者说你需要一个长期向导,那我们也可以是优秀的合作伙伴关系。”
“男女之间不一定非要建立恋爱关系才稳定,像是朋友,伙伴之类的合作关系也很牢固。”
听完秋念葵的挣扎,贺江亭忽的叹了口气:“这就是你所说的,现代人的含蓄 吗?”
秋念葵:“不不不,这叫做现代人的谦虚。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会或多或少秉着怀疑的态度反问一下,比如‘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又或者‘你喜欢我哪一点?’之类的话。”
贺江亭:“是我表达的不够清晰吗?”
“秋向导,我喜欢你。不是朋友和朋友,哨兵和向导那样的喜欢,是异性之间,由憧憬爱慕凝聚成的信仰与爱意。”
贺江亭两只大号猫爪错位环住秋念葵的腰,厚实的肉垫带有安抚意味地轻拍着秋念葵的背,尾巴摆到她脑后,像是毛茸茸的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压到男人的胸上。
让她仔细的,认真的,听着因为刚刚说的这番话而雀跃的心跳声。
“如果语言无法表达也没关系。”贺江亭的嗓音依然清淡平稳:“我会用协调课第一名的能力取得你的认可。”
“就算最后不认可也没关系。”
“我仍然会是秋向导身后最忠诚的影子。”
一番宣誓完毕,贺江亭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秋念葵的脸侧。感受到舌尖柔软细腻的皮肤时,发痒的犬齿忍不住地蹭了蹭她的耳垂,亲昵地磨磨蹭蹭半天后,单手抱起秋念葵进了主卧,反锁上门。
“如果不喜欢就拒绝我。”贺江亭温柔地将秋念葵放在床边,额头抵着她散了的刘海,鼻尖碰鼻尖的距离,连呼吸都暧昧地缠绵在了一起:“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遵从你的命令。”
他蹲下身,用鼻尖蹭了蹭秋念葵的下巴:“用精神力在我脖子上烙下印记吧。就像那个乌鸦面具人和两只兔子一样。”
“向导才应该是掌控主动权的那个。”
贺江亭跪在床边,迷离着双眼咬住秋念葵的衣摆,被口水濡湿的布料贴在皮肤上凉凉的,下一秒又被他的唇舌重新捂热。
隔着布料的亲吻,连呼吸都清晰得灼人。
手撑在身后的秋念葵失神一瞬,下意识伸手抓住贺江亭的头发,将他的脑袋往下一压。
感受着他的体温,秋念葵的脑子里只剩下一条弹幕。
妈妈。他好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