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体？哦，我没那玩意儿。”
“什么？！怎么可能会有向导没有精神体？”
陈淼一脸不相信地看着玩猫的女人，硕大的哭泣猫猫头差点因为她歪着头震惊的样子掉下来。
“没事儿，反正也不耽误我赚钱。”秋念葵想得很开。虽然一开始发现没有精神体的时候，她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病，直到她发现自己仍然能吃能喝能睡十个多小时以后，有病的应该不是她。
而是白塔。
“但话不是这么说——”陈淼试图从曾经的向导课中找到反驳秋念葵的话，可是在脑子里翻了一遍，可怜的知识像是沉进了深海，在翻找中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秋念葵的思维方式，打破了陈淼多年以来建立起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曾经被白塔教导过的“只有得到向导的拯救，哨兵才能够作为人活下去”、“向导是哨兵的天，天是不可以塌的”思想，在此刻被打上了问号。
向导真的从一开始就要背负别人的命运吗？
被很多人包围爱护的感觉是很好，可被人以“爱”的名义软禁，思想从此扣上了名为“责任”的枷锁，这些真的让向导的地位更加高尚，更加受人尊敬吗？
“秋向导……您很不一样。”陈淼站在原地，脑子里明明想了很多，时间却又好像只走了一步。
“当然了。”秋念葵把脸埋进长毛猫的肚子上，深吸了一口，一脸痴相地沉醉在柔软的猫肚皮里：“每个人都不一样啊，没必要强行把自己变成别人期望的模样。”
“做自己挺好的。”
感受到精神体肚皮上的温热，在哨塔待了多年的陈淼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同类”的力量。
真是奇妙。
陈淼躲在哭泣猫猫头里的眼神，温柔得几乎要流出水。秋向导看着比自己还要矮不少，说出的话和做出的事，却比那些说永远保护自己、会拿生命扞卫自己的哨兵更让她动容。
“秋向导，能教给我怎么把精神力分成你这样吗？”
“简单，简单——”
......
“这么放任她没事吗？虽然同样是向导，但那毕竟也是从『白塔』出来的。”
“有什么关系。”方闻洲环胸站在原地，食指有规律地在手臂上点着：“你不也没有阻止？”
阿利斯泰尔拉拉紧绷着胸口的奶窗位置，将其往下调整了下。
“我是哨塔的护卫，只要塔里的人都安全无恙，不生事端，我当然不会出手。定位不一样啊，兄弟。”
他装模作样地晃着黑乌鸦头套，鸟喙贱兮兮地左右摇摆，借机敲打方闻洲肌肉隆起的大臂，不断发出清脆的拍肉声。
“哎哎！方闻洲，乌鸦头，干什么呢？当着我面儿摸鱼是不是有点太不礼貌了？”那头秋念葵听到异响，“唰”一下转身，精准定位到环胸而立的方闻洲。
男人大喊冤枉，正想拉着旁边人下水，转头却没有看到一根鸟毛。
方闻洲：死鸟，你完了！
秋念葵对几个哨兵之间的爱恨情仇丝毫不感兴趣，催促着几人迅速安排好下一波哨兵的队伍后，她带着羞涩内敛的陈淼站在中间的位置。
“福利待遇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从今天开始算是入职了，实习期我会亲自带你上手。转正后可就全靠你啦。”
秋念葵引着陈淼淡绿色的精神力，抱着猫站在一边猛吸。
“放心吧，秋向导。”陈淼严肃地点点头，端正声音道：“我会为了六险二金努力的！”
生疏的淡绿色精神力，不太熟练地顺着秋念葵的指引飘动着。它像是怕生似的，死死缠着那抹蓝色的精神丝，紧紧地跟着它游走的脚步，牢牢缀在后面生怕跑丢。
早已熟悉上班流程的蓝色精神丝，带着新来的小弟熟悉地盘的同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擦过几个大胸哨兵的肌肉，连女性哨兵都难逃它的“魔爪”。
懵懂无知的陈淼以为这是必要的工作流程，认真地记着秋念葵精神力漫过的任何一个位置，绝不漏下半点。
两秒。
三秒。
五秒。
......
还未坚持到十秒，陈淼身上的 kitty 短袖背后已经全部汗湿。
这还没开始倍速呢。
秋念葵皱眉看着自己精神丝上逐渐消失的那抹绿色，突然觉得培育新员工这件事，任重而道远。
“对不起。”
第八秒，陈淼睁开眼，挂着两包泪的流泪猫猫头可怜兮兮地看向她。
听出她话里语气的虚弱，秋念葵没有强求。
“没关系，第一次能做到这样……大概算是很好了。至少你在我见过的向导里，已经是很不错的啦。”
秋念葵踮起脚拍了拍陈淼的肩膀，没有告诉她自己换工作到现在，其实也只见过林思琼和她两个向导而已。
被安抚下来的陈淼长舒了一口气，夸张地拍拍胸膛：“紧张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向导精神体可以外放的。”
一边接手陈淼剩下一半多的工作，秋念葵给谢安两人递了个眼神后，顺口接着她的话反问：“精神力外放很难吗？”
“何止是难……”陈淼深深吸了口气，又短促地吐出，“我之前也只在课上听老师讲过，关于黑暗时期向导是怎样在战场给哨兵疏导之类的。当时提到过向导的精神力使用方法，和自身的特性属性有关。”
“但是像今天这样，用外放的精神力给哨兵梳理精神海，我还从来没有试过。”
陈淼的语气兴奋：“说不定我真的可以像老师说的那些黑暗时期的向导一样，能用精神力给自己编织保护屏障，还可以去战场击杀污染物！”
“啊……”秋念葵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才干巴巴地回她：“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毕竟，如果这种运用手法算传说等级的话。
秋念葵自认，她的确是自学成才的过来人了。
“我真牛逼啊。”
闭目冥想恢复精神力，突然听到老板自己夸自己的陈淼：……
......
下午 17:00.
散发了一天光和热的人造太阳即将陷入沉睡期。
上了一天班的黑鸦师傅，终于结束了穿女仆装的一天。
看着那些哨兵离开时调笑的眼神，阿利斯泰尔总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跟在一众人身后的阿利斯泰尔扭头问谢安：“今晚吃什么？”
“为什么说得像是要吃我家饭一样？”
秋念葵先谢安一步婉拒了阿利斯泰尔。
戴着黑色乌鸦头套的男人，像是被薄情寡义的妻子狠狠抛弃的小娇夫，鬼哭狼嚎地趴在秋念葵的电瓶车后座，硬生生将定在上面的方闻洲挤到了最后面。
三个人的电瓶车实在太拥挤了。
“你干嘛！”后脑勺猛地被一只大乌鸦嘴戳了一下，疼得秋念葵倒吸一口冷气，反手扯着男人的领口从车上站起来：“你——等等，你胸前面怎么有个黑桃心？”
“什么黑桃心！这是工伤！”黑鸦赶流氓似的，轻轻拍掉秋念葵扯着自己衬衫领口的手，哀怨地用两个黑洞洞的眼睛望着她：“你个死鬼，糟蹋了人家的身体，连口饭都不赏给人家。”
拐了十八个弯的说话调子，听得秋念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随着她的情绪，开始在身边浮动的精神力也跟着蠢蠢欲动。十分清楚秋念葵精神力 bug 程度的阿利斯泰尔选择滑跪投降，双手合十虔诚地用手按住自己鸟喙最尖锐的地方。
“我错了。我给钱。”
“20 一餐。”
“靠！黑心！我员工食堂补贴才 8 块钱一餐！”
“从前是从前，现在多要钱。之前谢师傅炒，现在方师傅炒。”秋念葵面不改色地把方闻洲拉了出来。
“带了至少十几年孩子的男人做的饭，你吃过吗？张口闭口就嫌贵，我之前还在白塔当过黑奴呢，来你这打工，我嫌你给的少了吗？”
阿利斯泰尔：“……没。”
“没吃过就老老实实掏钱。”
阿利斯泰尔：“……”
被秋念葵带跑偏的话题，直到黑鸦吃完一整盘没有小炒肉的辣椒炒肉后，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跟着回来的真正目的。
“哨塔最近接到了一则新通知。”阿利斯泰尔放下手里的筷子，摸着火烧似的胃部，终于提起了要带来的消息：“按照之前和白塔约定俗成的规定，每个季度那里都会安排向导来驻地支援一周。”
“期间我们负责驻地向导的衣食住行和安全问题，他们给哨塔每天提供至少 10 个以上，不低于 a 级哨兵的精神疏导名额。”
秋念葵扒拉着碗里的肉，心不在焉地听着。
见她没有主动喊停，阿利斯泰尔就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谈的合作可能有戏。
“我想雇佣你，或者说——你们。来帮哨塔演一场戏。”
“演戏？”秋念葵掀起眼皮，半折起的瞳仁在明亮的白炽灯下缩成一个棕色的小点，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得格外煞人。
“对。演戏。”
阿利斯泰尔从怀里拿出通讯器，点了两下后弹出一则淡蓝色的光幕。他将通讯器递给秋念葵，让她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后，才继续开口解释。
“多年前白塔的存在正在被那群污染物取代，从里面的执政官，到现在大大小小的向导。我们也派出过哨兵进行探索，但是从来没有人回来。你和方闻洲是目前为止，唯一从白塔脱离，并在里面真正生活过的人。”
他指着淡蓝色的光幕。
“这上面是下周要来驻地支援的向导名单，你可以先了解。如果有知道的相关资料，我可以出钱买你的信息。”
视线落在寥寥几行信息上，秋念葵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一个名字。
“林思琼。”
“你认识吗？”
“……算是我半个老师了。”秋念葵回忆着，脑海中浮现出那只叽叽喳喳爱说人类听不懂话的珍珠鸟，忽然觉得阿利斯泰尔这次带来的或许是好消息。
“演什么戏？”
有门儿！
黑鸦阿利斯泰尔连忙将通讯器上的另一个合同打开，滑动屏幕到最后一页。
“我需要一名——既可以压制哨兵，又可以压制向导的『大管理者』。”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是个白头发的纤细男人，“沉玉已经陷入沉睡，哨塔不能暴露『大管理者』开始变弱的信号。”
“他是哨塔的最后一道防线。”
秋念葵接过照片，仔细端详照片上五官柔美、身材纤细到雌雄莫辨的男人。
“这是要我玩 cosplay 啊？话说——你们大管理者多大年纪了？怎么头发都这么白了还这么年轻？”
“他的情况比较特殊。”阿利斯泰尔踌躇着，最终还是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等到这次事情结束，我会给你申请一次和他见面的机会。”
“或许，他见到你会很高兴。”
感受到阿利斯泰尔情绪的频繁起伏，秋念葵并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开始翻阅通讯器上的电子合同。
条款没问题，大众条款。
没有硬性要求。
赔偿条款——嗯？
“你这里赔偿条款都没有的？万一我任务失败，你这没半点保障啊。”
“没关系。”阿利斯泰尔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这次本就是来求你的。你愿意答应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难得抠门鸟这么大方，秋念葵蠢蠢欲动地想在报酬金一栏偷偷加个 0。
“我看着呢，当着我面儿改啊？”
小心思被点破，秋念葵面部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递还给阿利斯泰尔。
确认合同没问题后，秋念葵手机响了。
“支 o 宝到账：10 万元整。”
收起通讯器，黑鸦像是刚割完一颗肾似的，捂着腰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行了，预付款打给你了，记得好好准备道具哈——”
说完，鸟头迅速伸向门外，却在脚踏出门槛的前一刻，被眼疾手快的秋念葵猛地关上了大门，用门缝夹住了阿利斯泰尔的鸟嘴。
“别走啊——”
“20 块餐费结一下。”
乌鸦头气急败坏地开始尖叫。
“秋念葵！你个奸商！一百万的生意连二十块都不舍得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