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手考核任务结束第三天。
秋念葵久违地感受到了自然醒的快乐，她磨磨唧唧起床时已经临近中午。
正挂上头的太阳刺眼得很，遮光窗帘的作用被大大削弱。
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
眼睛还没睁开的秋念葵摸索着，准备去厨房找点东西吃的时候，却意外发现灶台前刚好有人穿着围裙在煎蛋。
是妈妈吧。
放轻脚步，秋念葵鸟悄地靠近。
然后猛地张开手从后面将人抱住，拉长声音喊：“好——饿——啊，我亲爱的妈——嗯？”
嗯？
怎么手感不太对？
秋念葵宕机的大脑反条件让她合拢掌心捏了捏。
不是妈妈肚子上软软的手感。
是一块接一块，硬硬的肌肉。
往上摸。
胸倒是大。
但是我妈没那么大啊？
不对。
不对劲。
不是妈妈。
秋念葵顿时清醒，眨眨轻度的近视眼看清是谁后，僵住的手缓缓地从他腋下的缝隙中慢慢抽回来。
缩着脖子，她踮起脚尖试图悄悄撤离这个让她尴尬症犯了的地方。
“嗯？白嫖完就想走？”
徐牧野背后像是长了眼，手指一勾就揪住了秋念葵的后领。
像拎小猫崽似的将秋念葵定在原地，报复性地搓了一把她的鸡窝头发顶，声音含笑：“这么大了还要和哥哥撒娇？那你还要不要吃奶的？”
男人带笑的戏谑让秋念葵想起小时候。
两人从上幼儿园开始就在一起，生活中的大事小事都有徐牧野的身影。
小到幼儿园给秋念葵背保温杯。
大到初中穿着校服替秋念葵父母去给她开家长会。
甚至到了高中，也可以在打雷的晚上抱着秋念葵念着又臭又长的《高分作文选》哄睡。
和徐牧野撒娇，对秋念葵来说仿佛呼吸一样轻松简单，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前提是她和徐牧野还是小朋友的时候。
自上大学后两人分隔两地许久，常年未见的男人像是抽条的竹子，洗去了稚嫩的晨露，繁茂的早已有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她心不在焉地想着。
都说女生成年后像熟透的水果，可在秋念葵看来，徐牧野才像挂在最高枝头，散发着馥郁香气的红苹果。
手掌心的触感历历在目，她忍不住做了个抓握的动作，不由认真地点头赞同这个想法。
还是一口爆汁的那种。
“徐牧野同志，麻烦快把你开屏的尾巴收一收，这儿就我一个人。”
白了眼还在煎蛋的男人，秋念葵顺手捞起餐桌上还在冒热气的岩烧牛角包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你去进修西点师了？！”
“怎么样，喜欢？”
穿着女士围裙的徐牧野，从头到脚充斥着浓浓的人夫感。
他应该是刚结束工作。
鼻梁上的防蓝光金边眼镜还没摘，白衬衫的袖子被卷起来露出略带肌肉线条的小臂，熟练地拎起锅，转头又开始给秋念葵做起了临近十一点的“早餐”：“保温杯里还有热好的草莓牛奶。”
秋念葵嚼着嘴里的牛角包，奇怪地看着又在忙着做手擀面的徐牧野，口齿不清地问：“你不是说今天去报到？”
他停下切面饼的动作，抓起一把宽面下到锅里，抽空回道：“签到过了。说是明天组个会安排相关的事情，所以今天算带薪翘班。”
“好哎！那今天中午不用点外卖了！”
秋念葵欢呼着迎接从天而降的厨子，叼着牛角包钻出厨房的路上，忽然赤脚踩到条毛茸茸的东西。
低头一看。
客厅里什么时候来了只大金毛狗！
重度毛绒控的秋念葵，一整晚都在遗憾昨天假猫被父母硬生生送回贺江亭手里不准带回家的禁令。
如今，上天仿佛听到了秋念葵的愿望，容不得任何四只脚毛绒生物出现的房间，竟然多了只表情憨憨，浑身肉肉的大金毛！
看这杏仁眼。
看这巧克力色鼻子。
看这浓密的胸毛。
它乖巧地蹲坐在地上，尾巴圈住后腿的样子莫名有些文静害羞，水润的黑眼珠无声地眨了几下，仿佛在勾引秋念葵“来撸我啊”“不撸白不撸”。
“徐牧野！你什么时候养狗了啊！”
秋念葵完全没有思考，当场缴械投降地放弃抵抗，整个人埋头扎进大金毛暖洋洋的脖颈毛中，深吸了一口。
暖烘烘的毛发中竟然是秋念葵同款沐浴露的味道。
森林莓果的甜香混着木质玫瑰的气息，被大狗松软的毛发充分吸收，又散漫地挥发，埋秋念葵埋头进去深呼吸一口，顶级过肺的极致享受。
埋在大狗脖子里的秋念葵，仿佛被太阳晒过的棉花似的，这段时间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懒洋洋地坐在地板上抱着它的脖子闻个不停。
“狗？”
徐牧野先是疑惑地停下捞面的手，随即像是想起什么，瞳孔骤缩。
他动作迅速地从厨房内探出头，扣在厨房门侧的手臂绷紧，做好了随时应对意外的准备。
慌乱的心跳直到在他看到蜷缩在地上，老老实实给女人当抱枕摆件的大狗没有任何伤人倾向后，无绪的心率才逐渐平复。
临近正午，阳光正好。
海市多云转阴数天的阴霾终于被风驱散。
经过风吹日晒洗礼的老小区外正值工作日，没有周六周日孩子们淘气的嘈杂，只有养老般安静后的清闲。
就连在周末厌烦无比的零星鸟叫，也变得和暖阳一样明媚惹人爱。
他捧着面碗放在桌上，走到秋念葵身边，屈身蹲下像逗小猫小狗似的捏捏她的耳垂：“喜欢？”
秋念葵懒洋洋抬起头，难得好脾气地回应他的戏弄：“当然喜欢啊。谁不喜欢小猫小狗啊。小猫小狗世界第一好！“
她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吹大金毛的彩虹屁，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狗身上。
懒散不成样的秋念葵惹得徐牧野跟着闷笑两声，索性也跟着盘腿坐在地上。
修身笔挺的西装裤被潦草的坐姿撑满，藏不住的大腿肌肉，被西装裤束缚成流畅又具有爆发力的形状。
连特意熨好的裤线，也被腿部线条软化了痕迹。
活像个笑面虎的西装暴徒。
“那你喜欢小猫小狗，还是更喜欢徐牧野？”
他十分有自知之明，更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好皮囊。
徐牧野知道怎样笑能让眼睛更好看，嘴唇上扬到什么程度会更吸引人，甚至摸清了秋念葵的喜好，特意去做了相关锻炼，无论胸肌还是肱二头肌，都是恰好能够让秋念葵忍不住“哇哦”的程度。
关于秋念葵的喜好，他心如明镜。
比如她喜欢看他戴着女士围裙做饭，喜欢看他穿露腰的短上衣，喜欢看他穿休闲卫衣多过于西装衬衫。
也喜欢闻他身上同款沐浴露的香气。
如果她愿意，他甚至愿意展示自己优秀的体毛管理。
秋念葵略微无措地别开和男人对视的双眼。徐牧野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热情。
可惜成为社畜后的秋念葵觉得，明目张胆表达自己的喜好总会让她感到有些羞耻。
她连忙收回落在徐牧野身上的视线，转移话题：“啊？你快看，咱海市出了个大新闻。说是附近一个村子做人口拐卖被端了。好多之前走失的女大学生都找到了。“
秋念葵举高手臂，将手机递给歪头看她的徐牧野，为了引起他的兴趣又强调了句：“离这里很近呢。”
徐牧野睫毛上下翻动，目光在公众号新闻内容上滑动几下，随手点了个红色小心心。
“真的？那里面提到的这个热心市民胆子相当大，竟然敢和同伴去这种地方采风。”男人嗓音上扬，仿佛真地在感叹敬佩这位胆大心细的“热心市民”。但从他突然严肃的目光注视下，秋念葵总觉得这并非夸赞，而是警告。
“哈，哈哈。真的吗？我也这么觉得。”第六感告诉秋念葵最好不要在这个话题上持续太久，她别过头压在大金毛背上，一下没一下撸着狗子顺滑蓬松的毛，假装自己很忙。
“呜？”
大金毛被忽然的过分关心搞得一头雾水，转过头亲昵地用湿润的鼻头碰碰秋念葵的侧脸又甩了两下尾巴，翘起前肢搭在秋念葵手腕，委婉地拒绝了她过度用力地撸毛动作。
金毛：会秃的。
秋念葵：......
“秋秋。”徐牧野的声音平缓有力，语气仿佛昨晚突然的拥抱似的不容拒绝：“我很担心你。我怕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会受伤。更怕你遇到危险也不告诉我。”
秋念葵听得有些肉麻地搓搓胳膊，推拒徐牧野说话间不断靠近的身体。
“徐牧野，干嘛啦，这么煽情——”
“这不是煽情。”徐牧野握住秋念葵抵在他胸前的手，手指穿入秋念葵的指缝，将她的掌心摊开在做胸前，压在隆隆跃动的心脏处：“听到了吗？我想说的话。”
他仿佛想融进秋念葵的呼吸中似的，鼻尖亲昵又缠绵地蹭着她的侧脸，缓慢而又平稳的呼吸落在她颈侧，痒痒的，酥酥的，像是被一条大狗轻轻舔过。
但她并不讨厌徐牧野超出正常社交距离的靠近，或许是这几天已经被新同事们锻炼得习惯了和异性之间的接触，但他是徐牧野，是秋念葵从幼儿园就定下的“哥哥”。
“知道了。”秋念葵认栽地侧过头，像小时候那样抵住他的额头，另一只手也和徐牧野十指相扣，细细感受从掌心另一侧传来的体温：“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
“所以，午饭什么时候开始？你锅里煮的面条要化了。”
徐牧野：！！！
前一秒还在含情脉脉的男人，下一秒就从地上站起来蹿进厨房，捂着锅铲大喊“面面面”。
原本趴在地上的大金毛听到徐牧野略显崩溃的叫喊，忽然瞪圆了眼十分兴奋地脚滑着爬起来，乐颠颠地站在厨房外面看热闹，见到男人哭丧着脸，甚至还兴奋地吐出了舌头，唇角嘲笑般地高高扬起。
“这狗怕不是成精了吧？”
秋念葵慢悠悠晃到沙发边蹋上拖鞋，弯腰去冰箱掏酸奶时忽然和窗外面的一人一猫对上了眼。
不知道看了多久的贺江亭：......
坐在贺江亭头上的假猫：“咪嗷？”
秋念葵：！！！
她吓得头发差点要竖起来，颤抖的手拧了几次窗户开关才勉强打开落地窗，将一人一猫从五楼的窗外拉了进来。
“贺江亭你这是在我家外面找死吗！”吓死她了！还以为要给新同事当场送终！
秋念葵内心不断告诫自己，“为了多拿几个月养老金不能生气，生气减寿少养老金”，连着念了几遍后，她才长吸一口气后短促吐出，勉强用平静的语气询问一脸无辜的贺江亭：“请问，你是来我家找死的吗？”
这样问明显有礼貌多了。
发现自己又惹向导生气的贺江亭垂在身侧的手忍不住搓搓裤边，低头看到向导还算茂密的发缝，因为生气炸起的根根短发根，心底又开始回忆曾经协调课上的内容。
他印象中，课上的老师强调：如果一个哨兵经常惹自己的向导生气，那他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赎罪。献上自己的身体。
该如何献出自己的身体？
贺江亭目光扫过秋念葵所处的位置，又顺着她的身后看到一条摇着尾巴十分欢快的大黄狗，以及地上落下的一条链子。
他想了想，下意识捞起地上的狗链，将前端的皮圈扣在自己的脖子上，听到“咔嚓”的开关声后，贺江亭小心翼翼地将牵引端放到秋念葵手心，小声说：“我错了......你别生气了......”
与此同时，重新煮了一锅面的徐牧野正重新扬起体面的微笑，端着两个碗从厨房出来。
“秋秋，吃饭——”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瞪大的狗狗眼在望向戴着牵引绳的贺江亭，以及拉着遛狗环的秋念葵时，震惊得仿佛看到了宇宙深处的奥秘，变得无比智慧。
贺江亭闻所未闻，老实地像昨天那样朝徐牧野伸出手。
“哥哥好。”
徐牧野：！！！
谁是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