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主任？”
秋念葵想起来了。
这个叫“白主任”医师打扮的男人正是在自己转正任务做手脚，差点害得她转正失败的罪魁祸首。
“你也认识我？”
“什么叫‘也’？”
白主任目光讶异地落在秋念葵神情警惕的脸上，温和地笑了笑：“你似乎很紧张？我们医疗室不吃向导，别担心。只是一次非常简单的身体体检。”
从事医护行业的人员身上，似乎天生存在一种安抚人心的气质。
“白主任经验很丰富的，已经在中央白塔从事向导精神力研究几十年了。”拉着秋念葵手的女人安抚道：“连我女儿觉醒向导都是白主任亲自引导的。”
“向导觉醒需要人为诱导？”秋念葵站在原地没动，听到这则消息后知后觉发问：“没有天生觉醒的吗？”
“有啊，比如你。”女人笑了笑：“这可是万中无一的概率。我们这些普通人可不敢肖想，只求这能在觉醒仪式上顺利觉醒，没有战争，没有被污染地好好活下去就谢天谢地了。”
秋念葵沉默地看着女人掏出手机，兴高采烈地给她展示自己的女儿：“这是我女儿思思，刚过完十七岁的觉醒仪式。”
照片上的女儿古灵精怪地做着鬼脸，头上的生日皇冠戴得歪歪扭扭，动作夸张地展示着造型有些丑萌的生日蛋糕。
“这孩子哪哪都好，就是对自己要求太苛刻了。说什么要减肥，生日蛋糕非要自己做——”
“打扰一下，你女儿是叫林思琼吗？”秋念葵看着照片上稍显稚嫩的熟悉面庞，瞬间和“白塔前辈”林思琼对上了号。
“咦？你认识思思？”女人惊奇面前刚入职的塔外新人向导，竟然认识自己的女儿：“哦，我知道了。你是看到公司里今年表彰的十大优秀新人向导了吧？”
不等秋念葵找补，女人便自动给她脑补了一个合适的理由。
“我们思思也觉得不可思议呢，她也才刚成年，没想到一下子就评选了今年的优秀新人。”女人嘴上说着谦虚的话，面上却与有荣焉：“连带着我的工资都涨了涨呢。”
白塔内的晋升机制有着明显的封建味道，颇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意味。
“思思确实很厉害。”秋念葵没听林思琼提起过家里的境况，没想到这一遭经历竟然奇妙地遇见了“刚成年”版的林思琼妈妈，让她不自觉感慨世界就是一个大型的小说现场，转头就会碰到熟人，地图小得可怜。
“既然你认识林思琼，那就更不必害怕白主任了。”林思琼妈妈安慰道：“我们家思思也是从白主任手底下觉醒的，白主任的技术真的很靠谱的。”
“两位女士，聊天可以结束了。”那头调节完仪器的白主任温声打断还想继续聊下去的两人，手搭在和白瑾瑜实验室一模一样的零重力座椅的头枕，弯起的眼角隐隐露出几条岁月爬过的纹路。
衣着板挺，举止优雅，气质温润。
穿上大白褂朝秋念葵微笑的模样，像极了面上温文尔雅，背地插人两肋刀的双面反派。
冲白主任笑了笑，秋念葵站在原地没有动作：“白主任从事的科研工作，也是关于向导精神力方面的？”
“你也感兴趣吗？”白主任的神情泄露出一丝出乎意料：“关于如何复刻向导精神力对于驱逐污染的相关特性，一直是困扰白塔多年的难题。”
“而我负责的研究项目，正是将向导精神力特性进行复制重组，创作出更加适用于现在向导数量稀少，且工作严重超负荷的工具。”
资深科研人员，先不论目的是否纯正，都会对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课题抱有“视如己出”的感情。
白主任的眼底是自己都无法察觉的狂热。
“是吗。拥有这么远大的理想，真的很厉害了。”秋念葵熟练地捧哏：“毕竟向导的精神力，提升起来十分困难，可能我一辈子就被困在A级没办法见证超A级，甚至S级的世界了。”
这话说得十分具有引向性。
“并非如此。”白主任眉眼弯弯，话没有挑明着故作神秘道：“或许未来的某天，低等级的向导也能做到S级都办不到的事也说不定。”
“比如——”
白主任故意拉长声调，一字一顿道：“修复精神海。”
“不可能！”
最先出声反驳的是林思琼的妈妈。
她瞪圆了眼：“从未听闻哨兵精神海有过被修复的先例。白主任，您这又是从哪里被激发的灵感？先不说哨兵的精神海连接本人的神经极为复杂，万一有什么闪失的话，简直是拉秋向导误入歧途——”
“是否误入歧途，还要看个人理解。”白主任抱着双臂站在那里，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突然沉默下来的秋念葵身上。“如此，算是给秋向导解惑了？”
“谢谢。”
再次抬头对上白主任的温和无害的目光，秋念葵流露于表面的警惕回笼，重归平静：“不过体检就不用了。”
就在刚刚，被她刻意留在方闻洲身上的精神丝传来远程信号。
【精神海又碎掉了。】
【粘不起来。】
【怎么办。大鱼坏掉了。】
【碎掉的星星，好看。】
......
精神丝七嘴八舌传回来的信息什么都有，注意力放在不同地方，带回来的消息杂七杂八得什么都有。
脑子里像是有八百只谢允在叽叽喳喳叫，让她一度以为自己要精神分裂。
“没关系吗？万一被那个哨兵伤到了精神海就不妙了。”林思琼妈妈担忧地拉着秋念葵的手：“听说那个姓方的哨兵性子极端，一直在想方设法修补自己的精神海。只是没想到这么大胆，竟然把手伸到了向导这里。”
“不必了。”秋念葵微笑婉拒：“就算在这里体检，也不会查出什么。”
因为这里不是幻境。
而是一段历史投映。
秋念葵的存在像是落入历史长河中的一滴水，她没入白塔这段转瞬即逝的辉煌中，成为无数分母的一员，又脱离这段曾经，是一名独立的旁观者。
就像在白瑾瑜那里进行的所谓“体检”。
显示仪疯狂跳跃着“000”的数据，白瑾瑜却像看到一则惊天动地的实验结果，将一位不知姓名的向导身份套在了她身上。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这张没有大头照的工作牌。
【秋xx】
【A级向导】
【二部随队向导】
以上所有信息都是秋念葵主动告知，而非铭牌信息。
因为她的工作铭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