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砰——”
距离秋念葵有百米远的方闻洲，高高抛起一团被淡蓝色精神力包裹的晶体，当即被一支看不见的利箭刺穿。
爆开的晶石碎片陡然升起蓝色的火焰，大大小小的黑色碎块，如同融化的蜡油般坠向地面，发出“噼啪”的燃烧声。
环抱着秋念葵的透明手臂齐齐上扬，向她比了两个有力的“耶”。
“呼——”箭矢顺利射中被抛到高空的污染源晶体，秋念葵放松地舒了口气，目光仍然定格在半空中的某个方向，视线随着透明箭矢移动的轨迹，而不断蔓延燃烧的蓝焰，最终落在被按下暂停键的圆形污染物上。
还差最后一步。
秋念葵蹙眉，手腕上盘着当摆件的精神力显露出淡蓝色的身影，像是赖床的打工人般，扭曲着身体拱成蚯蚓状，不情不愿地离开她的手飘到半空中。
【嘶嘶】又开始上班了。
听过不少物随主人形说法的秋念葵笑着朝它吹了口气。
“赶紧干活。早干完早收工，晚上请你吃大餐。”
【嘶嘶】行吧。
在半空中扭着身子，飘两米落一米的精神力吃了秋念葵画的饼，顿时收起上班微死感，精神四射地绷成条感叹号，“嗖”一下飞向被谢安三人围堵的污染物。
弥漫的污染阻挡着秋念葵射出的箭矢，拖尾的蓝焰像是要燃烧殆尽般变得若有若无，这道用来保底的精神力恰巧卡在其即将消散的边缘，同时扯着数道颜色不一的精神力补了上去。
无力突破污染物防御的透明箭矢再次变得锐利，五颜六色的精神力光芒绕在它的身上，让众人终于看清了被怪物射出去的箭矢原貌。
它平平无奇，形状中规中矩，没有华丽的尾翎，也没有华丽的花纹。
普通得扔到哪个射箭俱乐部的箭筒里都找不到的程度。
可就是这样一支平平无奇的长箭，射穿了让哨塔拉响的 A 级警报，射穿了让无数哨兵头疼的超 A 级的污染物，射穿了无数人心中对向导的成见与刻板印象。
“啵。”的一声轻响，巨大的球型污染物如同被点燃了引信的烟花，急速灰败下的身体被箭矢造成的冲击力炸成无数彩色的烟火。
有和蓝焰同款的明蓝色，也有散发着妖异光芒的粉红，隐匿在众多光亮深处的暗黑色，和许多橙色的、绿色的等等。
一簇又一簇“烟花”炸在天际、房顶、街道，乃至哨塔的各个角落。
亲身经历被带飞的哨兵们停下动作，纷纷抬起头看向头顶那只巨大的混沌精神力体，以及一箭刺破黑暗的彩色箭矢。
“这……到底谁才是怪物啊？”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出了众人的心里话。先反应过来的汪洋几人不着痕迹地收回仰视的目光，偷偷打量着后背多出一团如海葵般绽放半透明手臂的女人。
她不仅没有察觉到自己身后的异样，甚至还朝握着她手腕的半透明手掌叫着“姐妹”。
更吓人了。
一时间竟然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向导还是污染物了。
太掉 SAN 值了。
......
“真奇怪啊，我明明只是受了皮外伤，怎么跟被榨干似的浑身提不起力气。”
“我也是，感觉像通宵加班打螺丝一样，关节疼。”
“我还以为就我自己这样，难不成真的熬夜太多虚了？不会吧？我还没找到匹配向导呢！”
“不 er，你们也太虚了吧？都不像我——砰！”
朝众人竖起中指的牛头哨兵不屑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去找好兄弟炫耀一下战绩，刚转身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准备悄悄溜走的秋念葵：“这跟我没半点关系！不带讹人的！”
“……”牛头哨兵挣扎着抬起头：“秋向导？完了完了完了，丢人丢到兄弟领导这儿了……不活了。”
以为要赔钱的秋念葵面无表情后退了一步，远离娇弱无力坐在地上“哞哞”假哭的大个子哨兵。
“要不还是你赔我点钱吧。”
......
哨塔还未正式进入戒备模式，超 A 级污染物以及藏匿的污染源，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了秋念葵的一箭之下。
哨塔稳坐高位，不曾露面的那些人隐隐有坐不住的迹象。
“关于击杀闯入污染物的赏金我已经给你提报上去了，不出意外这个月底会以奖金的形式，直接打到你提交的银行卡账户。”
“代扣税吗？”
阿利斯泰尔：“……奖金到手都是税后的。”
“太爽了，干完这一票，房子装修的钱也有了，人脉也有了，连托儿都找好了。”秋念葵站在被污染物啃得只剩半个墙顶的小洋房边，心痛感因为哨塔的赏金缓解了大半。
“何止——”阿利斯泰尔手揣进裤袋，弯腰凑到她跟前：“秋向导，给你情人要不要？”
“别骚。”秋念葵再次抓上阿利斯泰尔面具上的乌鸦嘴，掌心下隐隐有蓝光闪烁。
还没来得及借这个姿势怨怼她的冷漠无情，阿利斯泰尔忽然觉得颈间多了个东西。
伸手一扯，是个蓝盈盈的皮套样的东西。
“狗圈？”男人手指勾着精神力凝聚而成的项圈，气笑了：“还真是一家人进一家门，上回见谢安两个人戴着，今儿就轮到我了？”
将淡蓝色的半透明牵引绳在自己手上绕了两圈，阿利斯泰尔用力向下一拽，像条自我驯服良好的大型烈犬，不羁地弯腰垂首，借着比秋念葵高出一头的身高，黑洞洞的面具眼孔自下而上仰视她。
因为戴着黑鸦头套的缘故，秋念葵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单从起伏不定的胸膛和脖子上绷起的青筋就可以推断出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错了。对于谢安他们来说，这是装饰品。但是对于你来说——”秋念葵毫不在意他的反应，像是摸一条刚被人从野外打服、由野狼变成家犬的狗一样，顺着头套上羽毛的方向摸了两下，“这算是嘴笼。”
“也算是让你长长记性，别动不动就拿我应得的报酬来威胁我。这个房子，谢安谢允，甚至方闻洲，都算是我的私有物品。”
秋念葵伸向半空，指尖却在接触到某一点时，没入了一片奇异空间内。
收回手时，她从一片空气中捏回两只灰头土脸的兔子。
看到外面的自由世界，其中那只黑眼圈安哥拉兔最为激动，捂着被抓的耳朵“唧唧唧唧”半天，等看到秋念葵的脸时又跟拆了电池的玩偶似的，立马闭嘴，变成了兔子雕塑。
“用我们家兔子，要给劳务费的。”她松开手中的金属鸟喙，留下一句“记得打钱”便施施然离开。
保持着弯腰姿势久久未动的阿利斯泰尔愣神半天，直到秋念葵走远，连背影都消失不见后才松开拽着精神力项圈的手，改为摸着自己的脖子，神经质地闷笑着直起身。
“哈——”像是缺氧般，他仰着头，露出因为吞咽动作变得清晰的喉骨。
阿利斯泰尔的笑声越来越明显，直到笑得胸膛剧烈起伏，黑丝布料下腹部抽搐地抖动两下才逐渐停下来。
夸张的笑声，让周围正在清理战后垃圾的哨兵好奇地朝小洋房的花园里探过头。
“奇怪，也没人啊。难道我真虚了？”
......
跟着一众哨兵扫完尾的谢安和谢允像两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被方闻洲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拎回了筒子楼。
缀在他身后的何织云和林思琼从男人背后冒出头，头发乱糟糟地朝秋念葵 sayhi。
“累死我了——”林思琼身上的小香风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了，单穿着一件纯黑色的打底衫，整个人娇娇弱弱地扑向坐在沙发喝奶茶的秋念葵身上：“我还是第一次站在前线，累死我了——”
秋念葵“嗯嗯”应和着，拿起桌上那杯预留的牛乳红茶递给她：“辛苦了，感觉怎么样？”
“绝了！”她接过插好吸管的奶茶，猛吸了一口后像戒烟多年的老烟民抽到了第一口烟似的，夸张地喟叹一声：“我第一次知道，原来精神力还能这么玩的！”
她从秋念葵怀里直起身，肢体动作丰富地比划着自己在一线怎样用精神力引导哨兵，又怎样只用精神力净化哨兵战斗时受到的污染。
“爽了！”
看着重新用奶茶补充完能量的林思琼，秋念葵笑了笑，转而又将视线转向站在一边清理伤口的谢安两人。
“辛苦啦。这个月有奖金。”
“真的吗！”
谢安猛地抬起脏兮兮的兔子头，声音充满期待。
“对。谢允也可以多玩十分钟手机。”
“真的吗！”
谢允也跟着抬起兔子头，兴奋得也不管伤口了，直直朝秋念葵伸出手。
将他的手拨到方闻洲身边，秋念葵朝正在系围裙的方闻洲扬扬下巴：“喏，去找方妈妈。”
谢允：“方妈妈——”
莫名其妙担上“妈妈”头衔的方闻洲表情僵硬一瞬，余光扫过一脸无辜的秋念葵后，将满屏蜘蛛网的智能机掏出来递了过去。
“别用力。会碎的。”
满心期待的谢允：……
妈妈就是妈妈。
妈妈不会允许小孩子多玩半分钟手机。
......
战后的哨塔和战前没什么两样。
该出门跑外卖的跑外卖，晚上打螺丝的打螺丝，刷搞笑综艺的刷搞笑综艺。
“秋秋，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公寓住吗？”
吃完晚饭，林思琼跟在何织云身后恋恋不舍地看着秋念葵，再次发出邀请。
自从被秋念葵从公寓救出来后，没有她在身边，林思琼总是疑神疑鬼地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别担心。”秋念葵点点她手腕上被摘下五花手链的位置，蓝色的精神丝温驯地取代了饰品成了令林思琼倍感安心的存在：“有它在。”
想起白天里，秋念葵用精神力手搓的畸形精神力体，林思琼不仅没觉得害怕，甚至更加放心。
这可是比污染物还要掉 san 的存在。
有了它还用得着怕污染物袭击吗？
“好吧，那我走咯。”林思琼一步三回头：“秋秋拜拜，秋秋后面的姐妹们也拜拜——”
终于送走了粘人精，秋念葵和身边一众被挨个握完手的半透明手臂纷纷松了口气。
“对了！”
刚关上的门又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本应走远的林思琼狗狗祟祟地从门缝探过头，心虚地看了眼厨房里颠勺的方闻洲后，小声和秋念葵嘀咕：“你跟贺队长有了孩子的事儿，方队长还不知道吧？”
秋念葵：......
死去的记忆忽然开始疯狂攻击她。
比污染物还要具备威胁性的话，像是被人从白塔投来的洲际导弹，“轰”地一声炸响在方闻洲和两个缠绷带的男人耳朵里。
“咔嚓。”
厨房的方向传来一声断裂的脆响，秋念葵忽然看到一个庞大的影子从后面由上而下将自己笼罩起来。
“这么巧啊。”站在她身后，方闻洲的手轻轻搭在秋念葵肩头，笑得眉眼弯弯温驯顺良，“我和秋向导也有一个孩子呢。”
“这话怎么没传到你耳朵里？单单贺江亭的孩子传进你耳朵里了呢？”
话里话外，方闻洲忽然惊觉平日相处里，寡言少语的贺江亭竟然是个死绿茶。那段时间谁不知道秋向导“负伤”，怎么就从别人嘴里听到他和秋念葵有一个孩子？
秋念葵明明也跟他出过任务，怎么没听说“方闻洲和秋向导有个孩子”？
哦，也有。
只是谣言从“方闻洲和秋向导有个孩子”变成“方闻洲生了个长得像秋向导的孩子”。
罪恶的年龄差，让男人微妙地变成了一个满嘴喷醋的妒夫。
“啊，打扰了，打扰了。”林思琼陷入了别人的修罗场，尴尬地笑了两声：“那什么，我煤气灶忘关了，先走了哈。”
意味深长地朝秋念葵比了个大拇指后，林思琼悄然退场。
秋念葵：……
不是。
这什么意思？
林思琼你到底是来 saygoodbye 还是来给方闻洲伤口撒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