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云顶尚品别墅区笼罩在寂静中。
陆寒琛把车停在距离老宅两个街区外的公共停车场。两人像普通夜归的居民一样步行,穿过精心修剪的园林小道,避开了主干道的监控。
老宅就在前方,那栋白色的小楼在月光下静默着,仿佛沉睡的记忆本身。
沈墨快速扫视四周。她的特工本能已经在报警——太安静了。这个高档社区夜间应该有巡逻安保,但此刻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不对劲。”她压低声音。
陆寒琛也察觉到了异常。他停下脚步,隐在一棵梧桐树的阴影里,目光锐利地扫过老宅的每一扇窗户。
没有灯光,没有动静,连虫鸣都消失了。
“有人来过了。”他声音很轻,“而且清理得很干净。”
沈墨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是普通的小偷或调查人员,不会制造出这种“真空”状态。只有专业团队,才会在撤离时抹去所有痕迹,连环境氛围都变得异常。
“还进去吗?”她问。
陆寒琛沉默了几秒。月光落在他侧脸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进。”他最终说,“如果他们真的来过了,那说明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而如果他们没找到……”
他没说完,但沈墨懂了。如果专业团队都没找到,那线索很可能藏在只有陆寒琛知道的地方。
两人绕到老宅后侧。陆寒琛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处隐蔽的侧门——这是母亲当年为了方便他放学回家特意留的,连父亲都不知道。
门锁是老式的机械锁。陆寒琛从钥匙串里取出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
“咔哒。”
门开了,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沈墨微微挑眉。这栋房子显然被专业人士搜索过,但侧门的锁居然完好无损?要么是对方遗漏了,要么……
“这扇门只有我和母亲知道。”陆寒琛仿佛读懂了她的疑惑,低声解释,“锁是她亲手改装的,看起来普通,其实有三重防盗机制。强行开锁会触发静默警报,直接连通她的私人安全公司——虽然那家公司现在可能已经不在了。”
两人闪身进入,轻轻关上门。
室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惨白的光带。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一种……焦糊味?
陆寒琛打开微型手电,光束扫过客厅。家具还保持着上次他们离开时的样子,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所有抽屉、柜门都有被仔细翻动后又恢复原位的痕迹。专业,非常专业。
沈墨蹲下身,用手电照了照地板。灰尘上有浅浅的鞋印,不是他们的。“至少三个人,四十八小时内来过。”
陆寒琛没有回应。他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眼神复杂。这里每一件家具、每一幅画,都承载着与母亲有关的记忆。而现在,这些记忆被陌生人粗暴地翻检过。
“去书房。”他说。
书房是上次他们发现母亲与“夜影”通信记录的地方,也是隐藏着暗室入口的所在。如果那些搜索者要找什么,书房应该是重点。
书房的门虚掩着。陆寒琛轻轻推开,手电光束照进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
书架上的书被全部搬下来,散落一地。书桌抽屉被拉开,文件洒得到处都是。墙上的那幅巨大的、未完成的“心灵庇护所”建筑设计图——母亲最珍视的作品——被人从画框里取了出来,随意地扔在沙发上。
陆寒琛的呼吸骤然粗重。他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那幅草图捧起来。图纸边缘有轻微的撕裂,但整体完好。
“他们没拿走。”沈墨蹲下检查散落的文件,“也没有破坏。只是……翻找。”
“他们在找具体的东西。”陆寒琛的声音冰冷,“不是胡乱搜索。”
他举着手电,仔细查看书房里每个角落。书架后的暗门依旧紧闭,机械密码锁完好无损。显然,搜索者没能打开它——或者,他们根本没发现这里有个暗门。
“暗门没被触动。”沈墨也注意到了,“你母亲的加密手段很高明。”
陆寒琛没有放松警惕。他走到暗门前,手指在密码锁盘上拂过。上次是沈墨用星图和dNA密码打开的,但这一次……
他忽然想起母亲生前常说的一句话:“真正的密码不在锁上,而在心里。”
心里?
陆寒琛闭上眼睛。记忆的碎片开始翻涌——
七岁生日,母亲在这间书房教他认星座。“寒琛你看,北斗七星像不像一把勺子?它永远指向北极星,就像妈妈永远会找到你。”
十二岁,他第一次解出一道复杂的几何题,母亲高兴地把他抱起来转圈。“我的小天才!记住,数学和音乐一样,都有属于自己的韵律。”
十五岁,母亲病重前最后一个月,她拉着他的手坐在窗边。“寒琛,如果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不要难过。我会变成星星,在你看得见的地方守护你。”
星星……几何……韵律……
陆寒琛猛地睁开眼。他看向手中的建筑设计图,那幅“心灵庇护所”的草图。上一次,沈墨用星图解读出了坐标,用dNA密码打开了暗门。但母亲留下的线索,可能不止一层。
“手电给我。”他对沈墨说。
接过手电,他将光束对准草图上的几个关键节点。那些看似随意的线条交错点,在特定角度的光照下,居然浮现出极淡的、荧光般的印记!
“这是……”沈墨凑近。
“紫外荧光墨水。”陆寒琛声音微颤,“母亲喜欢用的。只有在特定波长的光线下才会显现。”
他调整手电的滤镜,切换到紫外模式。顿时,整幅草图焕发出幽蓝色的微光,原本的线条之外,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如发丝的附加纹路!
那些纹路组成复杂的几何图形,像是某种加密的网格。而在网格的交叉点上,标注着微小的、手写的数字和字母。
“坐标……”沈墨屏住呼吸,“这是另一组坐标?”
陆寒琛快速扫视着那些标记。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数字与记忆中的信息匹配——母亲的生日、父亲的忌日、他自己的生日、老宅的经纬度、甚至星烁大厦的坐标……
“不是坐标。”他忽然说,“是密钥。或者说,是密钥的组成部分。”
他看向暗门的密码锁。上一次,他们用星图和dNA密码打开了它。但这一次,锁盘上的字符在紫外光下,也浮现出淡淡的荧光标记!
“需要同步输入。”陆寒琛意识到,“暗门的密码不是固定的,它会根据时间和外部输入变化。上次我们打开它,是因为触发了正确的‘密钥序列’。”
而这一次,母亲在草图上留下的荧光标记,很可能就是对应此刻的“密钥”。
“你能解开吗?”沈墨问。时间不多了,外面随时可能有新的威胁。
陆寒琛没有回答。他全神贯注地对比着草图上的标记和锁盘上的荧光。手指悬在锁盘上方,微微颤抖。
这不是技术问题,而是……情感问题。母亲在设计这个密码系统时,融入的是只有他们母子能懂的语言。
忽然,他想起母亲最爱的钢琴曲——德彪西的《月光》。母亲总说,这首曲子像“水中的倒影,看得见,摸不着”。
水中的倒影……
陆寒琛的目光落在草图中央,那个被设计成“潘多拉魔盒”图案的核心区域。在紫外光下,这个图案周围有一圈极淡的、涟漪般扩散的纹路。
倒影。镜像。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转动锁盘。不是按照常规顺序,而是……镜像对称的顺序。
左三圈,对应右三圈。
上移两位,对应下移两位。
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复现记忆中的某个片段——母亲握着他的手弹钢琴时手指的移动,教他下棋时棋子的走向,甚至是他小时候学走路时蹒跚的步态。
“咔。”
一声轻响,不同于上次的清脆,而是更加深沉,仿佛某种厚重的机关被唤醒。
暗门缓缓向内滑开,但露出的不是上次那个小工作室,而是……一条向下的阶梯。深不见底,寒气扑面而来。
沈墨和陆寒琛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老宅的地下,还有空间?连父亲都不知道的空间?
“母亲到底……”陆寒琛的话没说完。
阶梯下方,忽然传来极其微弱的、有节奏的“滴滴”声。像是某种仪器在运行,又像是……心跳监测仪的声音?
沈墨立刻拔枪,挡在陆寒琛身前:“我先下。”
“一起。”陆寒琛握住她的手腕。这一次,他的手掌温热而坚定。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冰冷的石阶向下。手电光束刺破黑暗,照亮了下方空间的轮廓——
这是一个大约二十平米的地下室,布置得……像一个实验室兼卧室。
房间一侧是各种精密的仪器,屏幕暗着,但指示灯还在闪烁。另一侧是一张简单的床,床上——
陆寒琛的手电光束猛地停住。
沈墨的呼吸也滞住了。
床上躺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病号服,连着各种维生仪器的女人。
苏予。
不是营养液里那个正在溶解的“意识锚点”,而是真实的、有血有肉的、胸膛微微起伏的——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