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穹顶下，罗伯特教授那台八米高的“赫菲斯托斯”巨灵沉默矗立，如同钢铁铸就的泰坦神像。它胸腹间那由黄铜管道与星尘结晶构成的巨大环形核心，正随着外部供能管道的轻微嗡鸣而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蒸汽与机油的气息混合着教授唾沫横飞的热忱，弥漫在五百平米的庞然空间里。
“……所以！看到了吗？关键在于‘煤晶石’（coal crystal）！” 教授激动地挥舞着油腻的双手，唾沫星子几乎溅到威廉·特纳（少爷）那价值不菲的礼服袖口（威廉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那些只知挖煤烧煤的蠢货，把真正的珍宝当成了碍事的伴生矿渣！这东西在高温高压的地底深处，与煤炭一同孕育，却蕴含着远超普通煤炭的狂暴能量！” 他猛地拉开旁边一个沉重的猛地拉开旁边一个沉重的铅合金保险柜，里面赫然堆放着几十块大小不一的矿石样本。
雷恩和威廉的目光瞬间被吸引。那并非纯粹的煤炭，而是呈现出一种奇特的半透明质感，如同凝固的墨玉，内部却封存着无数细小的、如同星辰碎屑般的金色结晶脉络！矿石本身散发着远超普通煤炭的灼热感，甚至让空气微微，甚至让空气微微扭曲。
“能量密度！”教授抓起一块拳头大小、沉甸甸的样本，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狂热，“是普通无烟煤的十倍！不，某些极品样本甚至更高！用它作为核心燃料，配合老夫优化的高压燃烧室和星尘结晶的能量传导矩阵……” 他用力指向巨灵的核心，“这‘赫菲斯托斯’的心脏才能爆发出820马力（hp）的澎湃动力！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序列5的骸骨巨兽拖不动的东西，它能拖！序列5打不穿的装甲，它能砸扁！这才是未来！工业的、战争的、一切需要纯粹力量的未来！”
820马力！这个数字如同重锤敲在雷恩心头。他下意识地联想到纽约城外那七重圣律符文阵列的磅礴伟力，还有黑夜女神恩赐的骸骨巨兽那无可匹敌的冲撞——那都是超越凡俗的力量。而眼前这台由齿轮、管道和人造核心驱动的管道和人造核心驱动的钢铁造物，竟已触摸到了那个领域的门槛？
但教授的下一句话，立刻将雷恩从对力量的遐想中拉回了冰冷的现实。
“金镑！只需要20万金镑的前期投入！材料管够，人手配齐，一年！老夫以‘工匠’序列的荣耀保证，一年之内，‘赫菲斯托斯’就能走出实验室，成为行走的金矿！” 教授拍着胸脯，油污的马甲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手印，脸上的狂热几乎要化为实质的火焰。
一年？20万金镑？
雷恩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意识海中，那枚黄铜齿轮晶体沉稳搏动，专利费的暖流却在无声地发出警告。教授的技术或许惊人，但这时间表和预算，比玛丽安缠着他要最新款机械鸟音乐盒时的承诺还要不可信。这哪里是金矿，分明是连特纳家族金库都能掏空的无底洞！伯明翰的地产开发、特纳公益学校的扩张、自己的装备、序列的晋升、还有那枚深藏不露的漆黑晶体……哪一样不需要海量的金镑作为锚点去稳固？
他需要给这匹脱缰的“铁骡子”套上缰绳，为这口烧金镑的熔炉找到一个能持续产出燃料的矿脉。
“教授，”雷恩的声音在巨大机械的嗡鸣中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金镑特有的冷静重量，“820马力，确实惊人。那么，对比应用呢？比如……帝国陆军现役的主力‘堡垒III型’蒸汽坦克，它的核心动力是多少马力？”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稍稍浇熄了教授脸上的狂热。他愣了一下，随即带着点技术优越感的不屑撇撇嘴：“‘堡垒III’？那台笨重的铁乌龟？哼，用的是‘黑石动力工坊’出品的V12蒸汽机，标称最大输出420马力！实际能稳定输出的也就380顶天了！就这，还得烧掉小山一样的无烟煤，跑不了百十公里就得趴窝补充！战场上就是个活靶子！”
420马力对820马力。巨大的差距赤裸裸地摆在眼前。
“所以，”雷恩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巨灵厚重的装甲，直视其核心，“您用价值连城的秘银、星尘结晶和稀有的煤晶石，堆砌出一台能爆发出两倍于现役坦克动力的试验机。那么，这台试验机，或者说它那颗820马力的心脏，换算成金镑，能卖出去多少台？军队采购一台上百万金镑的‘巨灵’去替代二十万金镑的‘堡垒’？议会的预算委员会会先用唾沫星子把陆军部的老爷们淹死。”
罗伯特教授张了张嘴，想反驳，但雷恩的问题像冰冷的齿轮，精准地卡住了他技术狂想的关键节点。实验室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都低了几分。
威廉在一旁适时地补充，指尖优雅地弹了弹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精明笑容：“教授，您这‘巨灵’是未来，是星辰大海！我们懂。但星辰大海的船票，也得一张张卖出去才能收回成本啊。光靠我们两个口袋里的金镑往这熔炉里填，填到锚点熄灭也填不满。”
雷恩接上威廉的话，语气变得更加务实：“只投入，不产出，再雄厚的金库也扛不住，再坚定的锚点也会动摇。教授，我们需要一个‘锚点’，一个能立刻把技术优势转化为金镑洪流的支点。”
他抬手，指向实验室角落里那台被拆解得七零八落、布满油污的庞然大物——那正是教授不知从哪里搞来的、一台报废的“堡垒II型”蒸汽坦克的残骸发动机组。
“与其好高骛远，不如脚踏实地。”雷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就用您优化燃烧室、强化能量传导的技术，改造它！目标不是翻倍，而是稳定、可靠、且具有成本优势的提升！把现役坦克的420马力，提升到……比如说，600马力！同时，燃料消耗至少降低两成！让军需采购部门看到实实在在的性价比提升，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从‘黑石动力工坊’的订单里，切一大块肥肉出来，送到您的实验室！”
教授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如同即将熄灭的炉火被重新鼓入了强劲的风！他不是不懂商业，只是技术狂热的火焰往往暂时烧光了理智。此刻，雷恩的话像一把精准的扳手，将他脱轨的思路猛地扳回了现实的轨道！
“600马力？降低两成能耗？”教授嘴里飞快地咀嚼着这两个数字，厚镜片后的目光瞬间变得如计算尺般精准锐利。他一个箭步冲到那堆坦克发动机的残骸前，布满油污的手指如同抚摸情人般滑过冰冷的钢铁气缸和粗大的曲轴连杆。“现成的缸体结构……铸铁材质强度冗余足够……燃烧室形状优化……用次级品相的煤晶石粉末混合无烟煤……星尘结晶传导矩阵可以简化，用更廉价的‘辉铜合金’代替部分秘银节点……”他语速极快，喃喃自语，手指在虚空中不断勾勒着改造蓝图，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图纸在展开。
“可行！”教授猛地一拍大腿，震得旁边的扳手叮当作响，脸上焕发出新的、更具侵略性的光彩，“绝对可行！给老夫三个月！不，两个月！材料到位，资金到位，老夫就能把这‘铁乌龟’的心脏，改造成一匹咆哮的‘铁战马’！600马力，稳稳的！能耗？降低三成都有可能！成本……至少比黑石工坊那帮吸血鬼的‘新型号’报价低三成！”
威廉的眼睛也亮了起来，风暴祭司的精明与商人的嗅觉完美融合：“三成的价格优势，超过40%的动力提升，再加上三成的能耗节省……这已经不是肥肉了，这是摆在陆军部老爷们面前的一头烤全羊！还是镀金的！”
雷恩却没有被教授新的狂热冲昏头脑。他走到那堆发动机残骸旁，指尖拂过冰冷粗糙的铸铁缸体，感受着那巨大而原始的结构。“教授，别忘了成本和可靠性。军队要的不是实验室里昙花一现的巅峰数据，而是泥泞战壕里能连续运转几百小时不趴窝的牲口。”他的声音沉稳，如同在审视一份商业合同的关键条款，“用次级的煤晶石粉和辉铜合金，我同意。但耐久性测试、极端环境测试（高温、低温、泥水、沙尘）、维护便利性，这些环节，一个都不能少。我们要交出去的，是一件能赚钱的成熟商品，而不是一个需要金镑不断喂养的实验室宝宝。”
罗伯特教授脸上的亢奋稍敛，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厚眼镜，浑浊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工程师的郑重。“小子，你以为老夫只会烧钱不会赚钱？”他哼了一声，拍了拍沾满油污的胸脯，“放心！老夫在海军舰船动力舱里摸爬滚打的时候，你还在玩泥巴呢！可靠性？没有比老夫更懂什么叫‘皮实耐操’！两个月，给你一台能在伯明翰最脏的矿坑里拉一年煤车都不带大修的坦克心脏！”
他顿了顿，伸出三根粗短、沾满绿色机油和黑色碳粉的手指：“启动资金！先期改造和初步量产准备，三万金镑！后续根据陆军部订单和量产规模再追加！”
雷恩与威廉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万金镑，比预想的二十万天价低了不止一个数量级。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能快速回血并建立“专利费锚点”的项目。蒸汽坦克发动机的改造，将成为巨灵计划的第一块盈利基石，也是套住教授这匹技术野马的实用缰绳。
“成交。”雷恩点头，没有半分犹豫。意识海中，黄铜齿轮晶体沉稳旋转，一条新的、连接着实体工业和金镑收益的金线正在生成、加固，为那深不可测的“巨灵”熔炉，投下了第一块稳稳的基石。“老规矩，专利共享，收益分成。特纳-豪斯房产公司负责市场、商务和资金保障，您的实验室，负责把这颗‘铁战马’的心脏，锤炼到完美。”
罗伯特教授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像一头终于找到了稳定肉食来源的棕熊。“好！让那帮黑石工坊的吸血鬼们，尝尝老夫这盘‘煤晶石红烧肉’的厉害！”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金镑如同喷涌的蒸汽般，从那改造后的坦克发动机里轰鸣而出，源源不断地注入他心爱的“赫菲斯托斯”熔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