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阿散蒂之火”部落的喧嚣和感激,暗渊骸骨巨兽再次迈开包裹着浓稠黑雾的巨大骨爪,无声而迅疾地驶入黄金海岸草原的深处。夕阳的金辉将一人一骑的投影在广袤的草海上拉得极长。
雷恩端坐在骸骨王座之上,感受着身下巨兽沉稳如山的步伐,以及意识海中黄铜齿轮晶体稳定流转的暖意。科菲·门萨骑着草原马紧随其后,时不时回头望向部落方向,眼中依旧残留着对那场盛大馈赠的激动与对神迹坐骑的敬畏。
接下来的几天旅程,雷恩践行了他的承诺。
每当遇到散布在草原上的部落聚居点——有时是几十顶帐篷的小聚落,有时是依托岩石建造的简陋村落——雷恩都会示意骸骨巨兽停下。无需言语,那庞然巨兽散发出的死亡与威严气息,以及端坐其上、如同神使般的身影,便足以让所有部落民放下劳作,敬畏地匍匐或垂首。
雷恩会从骸骨巨兽背部的物资中,取出一匹厚实的帆布坯布,一口沉重的铸铁大锅,再加上几把锋利的短猎刀或一小袋铁箭镞。这份在铁箭镞。这份在海岸角采购的寻常物资,在缺乏工业品的草原部落眼中,不啻于神赐的珍宝。
“黑夜的微光,愿它助你们度过寒风。”雷恩的声音平静,却穿透了敬畏的寂静,清晰地送入每个部落民的耳中。
回应他的,是更加热烈的欢呼、感激的祈祷和部落长老用生涩英语表达的祝福。更让雷恩意外的是,这些淳朴的部落民总会奉上他们视若珍宝的回礼——或许是一卷鞣制得极其柔软、带着独特花纹的羚羊皮;或许是几块打磨光滑、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的孔雀石;更多的,则是一些形态各异、晶莹剔透的水晶或矿石原石。它们被小心翼翼地用柔软的草叶包裹着,由部落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者,颤抖着双手,高举过头顶,呈献给骸骨王座上的身影。
雷恩来者不拒,用意念将这些散发着微弱自然灵性、带着大地气息的回礼收入空间戒指。当指尖触碰到那些冰凉的水晶时,意识海深处,那枚沉寂的漆黑晶体似乎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如同沉睡的巨兽被一丝微风吹动了毛发,随即又归于死寂。这细微的波动一闪而逝,却让雷恩心中警兆微生。
几日行程,空间戒指的角落里已堆积了不少这样的“土特产”,与那些价值连城的子弹、枪械和炼金物品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对比。
黄昏时分,广袤的金绿色草原渐渐被一片浓重、墨绿的巨大阴影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的干燥草香被潮湿、浓烈、混合着腐烂植被与未知花朵甜腻气息的热带雨林气味所取代。巨大的树木如同沉默的巨人拔地而起,树冠在极高的空中交织成一片密不透光的穹顶,无数粗壮的藤蔓如同巨蟒般垂挂缠绕。这里是刚果雨林的外围,如同一堵活着的、深不可测的绿色城墙,横亘在通往内陆的道路上。
骸骨巨兽停下脚步,覆盖着黑水晶骨甲的巨爪深深陷入湿润的泥土中。雷恩跃下王座,示意科菲就地扎营。他们选择了一小片林间空地,背靠着一块巨大的风化岩,前方视野相对开阔,能观察到雨林边缘的动静。
科菲的动作麻利而娴熟。他卸下马背上的简易帐篷支架和防水油布,快速搭建起一个能遮风挡雨的临时庇护所。接着,他取下复合弓,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没入边缘的灌木丛。不到半小时,他便拖着一只体型不大但足够肥硕的小羚羊回来了。剥皮、放血、分割,动作一气呵成,显示出草原猎人刻在骨子里的生存技艺。
一口厚实的铸铁大锅被架在篝火上,科菲将切好的羚羊肉块、随身携带的干香料以及附近采摘的一些可食用根茎和叶片投入锅中。很快,浓郁的肉香混合着奇异的植物辛香,开始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开来,驱散了一些雨林边缘带来的阴冷和神秘感。
科菲用木勺搅动着锅里的肉汤,抬头看向坐在篝火旁一块岩石上的雷恩。雷恩没有看锅,也没有看雨林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入口,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逐渐黯淡的天光,死死锁定在高空盘旋的一个小黑点上。序列6“枪手”带来的超凡视觉,让他能清晰捕捉到那是一只健壮的草原鹰,它似乎只是在例行巡视自己的领地,盘旋的轨迹带着某种自然的韵律。
“大人,”科菲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打破了篝火的噼啪声,“前面就是雨林了。走林间小路……路很难走,湿滑,藤蔓多,毒虫猛兽也多,速度会很慢,但距离最近。如果绕过这片雨林的边缘……”他用木勺指向左侧更开阔但地势起伏的草原丘陵地带,“会多走至少三天的路,但路况好得多,也安全些。您看……”
雷恩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依旧锁定着高空那只鹰,瞳孔深处仿佛有黄铜齿轮的虚影在无声旋转、校准。“鹰眼精准”“移动视觉”的能力被他发挥到极致,那鹰每一次振翅、每一次滑翔的角度、每一次盘旋的半径,都被分解成无数细微的动态轨迹,在他脑海中构建、推演。
几秒钟后,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确定:“科菲弟兄,昨天正午,在‘白石滩’附近,盘旋在我们头顶上方的,是不是这只鹰?”
科菲闻言一愣,猛地抬头,眯起眼睛仔细辨认着高空那个越来越模糊的黑点。草原人的视力极佳,对鹰隼的形态也无比熟悉。几息之后,他的脸色陡然一变,变得异常凝重:“是它!大人!我认得它翅膀尖上那块深色的斑纹!该死!我们被盯上了!”一股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上来,狩猎者的本能让他瞬间绷紧了神经。
雷恩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弧度,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个答案。他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那深邃的眼眸转向科菲,又似乎穿透了他,投向篝火光芒之外那片如同巨兽之口的幽暗雨林。
“明天,”雷恩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走雨林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