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台的圆顶缓缓开启,露出墨蓝色的夜空。许星语调整望远镜焦距时,左手腕上的星形胎记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这是她名字的由来,也是她与星空之间某种神秘联系的证明。
许博士,您真的要通宵观测吗?助手小林抱着记录本,不安地看着逐渐西沉的月亮,明天还有学术委员会...
正是为了明天的报告,我才需要今晚的数据。星语头也不回,眼睛紧贴目镜,你先回去吧。
小林离开后,观测室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星语记录下一组数据,突然发现望远镜视野边缘有个异常光点——不在任何已知星图上,亮度却在缓慢增加。
她立刻调整设备,将观测精度提到最高。光点逐渐清晰,不是恒星,不是彗星,而是一个规则的几何体:完美的十二面体,表面有规律地闪烁着蓝光,像是某种...信号。
星语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心跳加速。这是她等待了二十七年的时刻。从记事起,她就做着同一个梦:一片陌生星域中,有个发光的多面体向她传递信息。更诡异的是,成年后她发现自己能无师自通地解读某些天文数据中的异常模式——就像大脑里预装了某种解码程序。
终于找到你了。她轻声说,迅速拍下一系列照片,同时启动射电望远镜进行全波段扫描。
数据如潮水般涌来,星语的电脑突然黑屏,随即跳出一串从未见过的符号。更奇怪的是,她竟然能读懂这些符号——这是一组坐标,指向银河系边缘的一个恒星系。
这不可能...星语喃喃自语,却不由自主地开始破译后续信息。随着解读深入,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这不是普通的外星信号,而是一份唤醒指令,而接收者赫然写着她的名字:许星语,编号ES-1147。
观测室的门突然打开,星语猛地回头,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那里。他穿着不合时宜的黑色高领毛衣,眼睛在黑暗中呈现出不自然的银灰色。
晚上好,ES-1147。男人的声音低沉平稳,或者说,许星语博士。
星语本能地后退,手摸向紧急呼叫按钮,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守夜人。男人没有靠近,只是指了指她的电脑屏幕,看来你已经收到召唤了。
屏幕上的符号开始重组,形成一段更长的信息。星语扫了一眼,心脏几乎停跳——那是对她生平事无巨细的记录,甚至包括她从未告诉过别人的梦境细节。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她强作镇定,黑进天文台的系统是刑事犯罪。
男人笑了,那笑容让星语想起沙漠中的冷月,三十四年前,一艘外星探测器坠落在内蒙古。当地牧民捡到了一个金属球体,交给路过的科考队。九个月后,科考队中一位女研究员生下了一个女婴,左手腕有星形胎记。
星语的手不自觉地捂住胎记,那里正隐隐发烫,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是被领养的,许博士。守夜人的声音突然带上怜悯,你是被的——那个金属球是银河联邦的基因播种器,而你是一百个播种者之一,任务是潜伏观察人类文明。
室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十度。星语想反驳,但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合成可怕的图景:她异于常人的天文直觉,那些重复的梦境,甚至她对星空莫名的归属感...
证明给我看。她听见自己说。
守夜人从口袋取出一个小装置,按下按钮。星语手腕上的胎记突然亮起蓝光,投影出一幅全息星图——正是她梦中见过的星域。
这是你的母星,守夜人说,他们现在需要你回去。
星语跌坐在椅子上,大脑疯狂运转。她想起养父母书架上那些天文书籍,想起大学时总被嘲笑不像地球人的思维方式,甚至想起每次观测星空时那种莫名的乡愁。
为什么是我?其他人呢?
大部分播种者已经召回,你是最后几个之一。守夜人走近一步,人类文明即将迎来一次重大跃迁,联邦需要实地观察员的第一手资料。
星语看向电脑,信息仍在滚动,现在显示的是她的生理结构——看似人类,但细胞中含有特殊的量子接收器,能直接与外星网络交互。这解释了为什么她总能直觉般地理解复杂的天文数据。
如果我拒绝呢?
守夜人叹了口气,你的生物钟已经启动。七十二小时后,量子链接会强制激活,届时你的意识将自动上传至母舰。他顿了顿,不过,你可以选择带走一个人。
星语猛地抬头,什么?
联邦允许播种者携带一个研究样本守夜人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人选了。
星语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陈远山的脸——她的研究搭档,也是唯一一个从不觉得她古怪的人。三个月前那场高烧,是他整夜守在病床前;当她在学术会议上提出激进理论被群嘲时,是他站起来为她辩护。
我需要时间考虑。她说。
守夜人点点头,留下一张名片大小的金属片,接触它就能联系我。他走向门口,又回头补充,对了,你养父母的事故...不是意外。联邦需要你无牵无挂。
门关上后,星语瘫软在椅子上,泪水无声滑落。二十年前那场车祸,夺走了她唯一的亲情纽带,现在她知道了真相——那竟是一场谋杀。愤怒如潮水般涌来,但更强烈的是困惑:她究竟是谁?许星语这个身份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个观察工具?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观测室时,星语做出了决定。她拨通陈远山的电话,约他在老地方见面——大学天文台顶楼的露台,他们经常一起观星的地方。
陈远山到得很准时,白大褂下露出格子衬衫的领子,头发像往常一样乱糟糟的,显然刚从实验室出来。在阳光下,他看起来如此真实,如此...人类。
这么急叫我,发现新彗星了?他笑着问,递给她一杯咖啡,加了两块糖,没加奶。
星语接过咖啡,指尖微微发抖。在坦白一切前,她需要确认一件事,远山,你相信宇宙中存在比我们先进的文明吗?
当然。陈远山不假思索,考虑到宇宙年龄和星系数量,外星文明几乎是必然存在的。他敏锐地注意到她的异常,怎么了?你看起来像见了鬼。
星语深呼一口气,卷起袖子露出星形胎记,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证据呢?
接下来的半小时,她讲述了昨晚的发现,关于播种者、基因工程和被掩埋的真相。陈远山安静地听完,表情从惊讶到沉思,最后变成某种复杂的坚定。
所以,他慢慢地说,你要离开地球了?
星语点头,心脏狂跳,但我可以带一个人...你愿意跟我走吗?
陈远山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露台边缘,望着远处的地平线。星语能看见他后颈的汗毛在阳光下泛着金色,那是她最熟悉的人类细节之一。
星语,他终于转身,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天体物理学吗?
她摇头。
十二岁那年,我父亲带我去看英仙座流星雨。当第一颗流星划过时,他突然说:儿子,记住,人类最伟大的特质不是智慧,而是好奇心。
他走近一步,握住星语的手,我跟你走,不是因为相信外星文明,而是因为我想知道你的真相,我们的真相。这比任何学术发现都更值得冒险。
星语的手腕胎记突然发热,投影出新的信息:一艘飞船将在明晚降落在戈壁滩指定坐标。守夜人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明智的选择,ES-1147。样本将提供宝贵的人类学数据。
陈远山皱眉,样本?
星语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是伴侣。她对着空气说,这是我的条件:他不是研究对象,而是平等的同行者。
沉默片刻后,守夜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如你所愿。但记住,一旦离开,就再也不能回来。
夕阳西沉,第一颗星星出现在暮色中。陈远山指着它问:那是你的家吗?
星语靠在他肩上,感受着久违的平静,我不知道。但今晚,我会教你认真正的星座——不是地球人画的那些,而是银河联邦的导航星图。
他们相视而笑,在渐浓的夜色中,两颗心如同双星系统般紧密相连。明天之后,生活将天翻地覆,但此刻,有整个宇宙的星光为他们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