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唐棠被厨房的响动惊醒。
她屏住呼吸,数到第七下时,金属碰撞声再次传来——有人在翻她的刀具抽屉。唐棠轻手轻脚地摸出枕头下的防狼喷雾,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后背紧贴着墙壁向门缝移动。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走廊上画出一道苍白的线。
厨房的灯亮着。
这很不寻常。唐棠清楚地记得自己睡前检查过所有开关,她患有严重的强迫症,每晚必须确认门窗七次才能入睡。而现在,那盏本该熄灭的顶灯正投下刺眼的光,将闯入者的影子拉长到扭曲。
影子有两个。
唐棠的指甲陷进掌心。她租住的这栋老式公寓安保极差,上周才有邻居投诉被盗,但此刻厨房里传来的对话声让她血液凝固——
把刀放下。是个低沉的男声。
凭什么?她冰箱里全是速食,一看就是独居女性。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回答,这种最好下手。
唐棠的手机放在床头。她必须退回卧室反锁门,但就在转身的瞬间,踢到了走廊上的空易拉罐。铝罐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如同惊雷,厨房里的对话戛然而止。
听见没?尖细声音兴奋起来,小老鼠醒了。
唐棠冲向卧室,身后传来椅子翻倒的巨响。她刚抓住门把,一只冰冷的手就搭上了她的肩膀。防狼喷雾还来不及按下,对方已经掐住她的手腕——
是个穿黑色风衣的高大男人,脸上戴着奇怪的金属面具,眼洞后透出的目光锐利如刀。更诡异的是,他另一只手握着唐棠的水果刀,刀尖却朝向自己。
别怕。男人声音低沉,我在处理闯入者。
厨房门口站着第二个人。那是个瘦小的老头,穿着唐棠的粉色围裙,手里举着她的剁骨刀。但最让唐棠毛骨悚然的是,老头没有脸——本该是五官的位置只有平滑的皮肤,像被熨斗烫过的布料。
又来多管闲事的。老头的声音正是那个尖细嗓音,这次连躯体都抢,胃口不小啊。
面具男突然将唐棠推进卧室,反手锁上门。外面立刻传来打斗声,金属碰撞声中夹杂着某种野兽般的嘶吼。唐棠颤抖着拨通报警电话,却只听到忙音——手机信号格空空如也。
衣柜突然自动打开。
唐棠的冬装全部散落在地,柜底露出个她从未见过的暗格。里面堆满泛黄的报纸剪报,最上面那张的头条赫然是《独居女性深夜遇害,凶手至今在逃》,日期是十五年前。配图中模糊的嫌疑人侧影,与厨房里的无脸老头有九分相似。
找到我了?
老头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唐棠猛地回头,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在了床边,围裙上沾满新鲜血迹。面具男倒在门口,腹部插着水果刀,金属面具裂开一道缝。
你这样的我最喜欢。老头用刀背蹭过唐棠的脸,会挣扎,会尖叫,还会...
唐棠按下一直攥在手里的防狼喷雾。老头惨叫一声后退,她趁机抓起台灯砸向他的头。灯罩碎裂的瞬间,整个房间突然断电,黑暗中只听到沉重的喘息声。
冰凉的手指握住她的脚踝。
别开灯。是面具男的声音,他在光里更强。
唐棠摸到床头柜里的手电筒,却不敢按下开关。脚边的呼吸声越来越近,有黏稠的液体滴在她小腿上。
数到三,面具男气息微弱,照他的嘴。
唐棠这才想起报道里的细节——当年的受害者都被割去了舌头。
一、二...
手电筒亮起的瞬间,她看清了老头的真容:那张平滑的脸中央裂开血盆大口,里面挤满刀具般的利齿。强光下,怪物痛苦地捂住脸,身体像曝光的胶片般开始溶解。
报纸...面具男艰难地指向衣柜,烧掉...
唐棠抓起剪报用打火机点燃。火焰腾起的刹那,老头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黑烟被吸入燃烧的纸堆。与此同时,面具男的身体也开始透明化。
你是谁?唐棠想去拉他,却抓了个空。
男人摘下面具,露出张苍白但英俊的脸:第七任租客。他苦笑着看向自己消散的手,也是上一个没死成的。
晨光透过窗帘时,唐棠坐在一片狼藉中发呆。警察接到邻居投诉噪音赶来,却找不到任何闯入痕迹——水果刀好好插在刀架上,防狼喷雾的保险栓从未打开。只有她手腕上的淤青和衣柜里那堆灰烬,证明昨夜并非噩梦。
这栋楼以前是凶宅吧?做笔录的年轻警察随口问道。
唐棠看向卧室门板——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七道刻痕,排列得整整齐齐。最下面那道还很新鲜,木茬泛着潮湿的光。
当晚,唐棠打包了所有行李。临行前,她在玄关放了盏小夜灯,灯光温柔地笼罩着门板上的刻痕。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她似乎看到猫眼里有微光一闪而过,像有人在黑暗中默默目送。
搬入新家的第一夜,唐棠特意没拉窗帘。月光洒满卧室时,她对着空气轻声说:这里安保很好,你可以休息了。
衣柜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有人在里面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