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糖蹲在操作台前调配糖浆时,窗台上的三花猫突然炸开了毛。暮春的风裹着槐花香涌进后厨,吹散了电子秤上那抹淡紫色的糖霜——这是她第七次尝试复刻外婆的猫语糖,总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
叮铃——
前厅风铃响得急促。小糖擦着手掀开布帘,看见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正在货架前徘徊,珍珠手包上的流苏随着动作轻颤。女人转身时,小糖注意到她耳垂上的翡翠猫眼石坠子,在夕阳里泛着诡异的竖瞳光。
听说这里能买到让人听懂猫说话的糖?女人的指甲叩在玻璃柜上,发出冰棱般的脆响。小糖瞥见柜台阴影里蜷着的流浪猫阿墨,平日温顺的狸花猫此刻正弓着背发出低吼。
那是外婆留下的传说。小糖将试吃的浅橘色糖块推过去,现在的配方只能让猫咪亲近人。糖块表面浮着细密的螺旋纹,像某种古老密码。
女人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你外婆有没有说过,猫语糖要用三更时的露水来调?翡翠坠子晃出一道绿光,小糖恍惚看见女人身后浮出九条虚影,像团墨色火焰在空气里燃烧。
打烊后,小糖在仓库发现异常。装猫薄荷的陶罐里混着几缕银白色毛发,凑近闻竟有海风的咸腥味。阿墨反常地蹲在通风管道口,爪子有节奏地敲击铁皮,仿佛在发送摩斯电码。
你想带我去哪儿?小糖跟着黑猫钻进后巷。月光把青石板路泡成苍白色,阿墨的尾巴尖在拐角处一闪,领着她停在一栋废弃洋房前。生锈的铁门挂着警示牌,门缝里却渗出甜腻的焦糖味。
二楼窗台有团影子倏地掠过。小糖握紧手电筒推开通往地下室的门,光束扫过满墙泛黄的剪报——全都是近十年失踪猫咪的报道。房间中央的铜锅里凝结着黑色糖块,旁边散落的玻璃瓶贴着子时露水标签。
你不该来这里。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小糖转身时撞翻了工作台,翡翠坠子在地面摔成两半,露出微型存储器闪烁的蓝光。女人褪去旗袍竟化作黑猫跃上横梁,九条尾巴在月光下绽开。
我们是最后一批猫语者。黑猫的瞳孔缩成细线,人类偷走配方制造听话的宠物,却让真正的猫语糖变成毒药。它甩尾扫开暗格,成堆的猫咪项圈哗啦啦倾泻而出,每个都刻着失踪日期。
小糖摸出随身携带的糖块,发现螺旋纹与墙上剪报的排版完全吻合。外婆临终前塞给她的琥珀吊坠突然发烫,裂开的糖块里掉出张微型胶卷,显影后竟是当年猫语者与人类签订的契约。
暴雨倾盆而下时,洋房开始坍塌。小糖抱着阿墨冲出火海,身后传来黑猫最后的嘶鸣:用朝露重制糖块,在下一个满月...烧焦的梁柱砸落下来,盖住了后半句话。
三个月后的甜品展上,摊位排起长队。小糖将浅蓝色糖块递给戴猫耳发箍的女孩,柜台下的阿墨轻轻挠了挠她的裤脚。月光穿过展厅穹顶时,所有猫咪突然齐声叫唤,人们惊讶地发现自己听懂了那些柔软的尾音——原来真正的猫语糖,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翻译。
收摊时,小糖摸出重制的翡翠吊坠。月光下,猫眼石里浮出串微雕文字:契约第九条:当人类学会倾听时,糖将化作桥梁。夜风卷着槐花瓣掠过城市天际线,恍惚间似有万千猫影跃上云端,衔着星星奔向第七个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