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卷着落叶贴在警局铁门上，像是谁用指甲一点点抠出的求救信号。陈清雪靠在墙边，指节压着鸳鸯佩的边缘，凉意渗进骨缝，像是有人正从她身体里往外拽东西。
“你脸色不对。”冉光荣蹲下身，三枚乾隆通宝在他掌心转得发烫，“这玩意儿……活了？”
“没那么玄。”陈清雪嗤了一声，却还是把手指往开山刀柄上挪了半寸，“就是有点……吵。”
彭涵汐推了推眼镜，公文包夹层里的封魂袋微微震动。“不是错觉。”她说，“那佩里有东西在动。”
刘淑雅凑近嗅了嗅，鼻尖皱起：“纸钱味，但比上次浓得多……像有人刚烧完符咒就塞进去捂着。”
“走吧。”冉光荣起身，哭丧棒轻轻敲地，“卦象说黎波那儿有咱们要的东西。”
他们绕到后门，月光斜切过台阶，铜钱滚落一枚，在石板上弹跳几下，消失在暗处。
没人说话。
进了楼，空气里有种老建筑特有的潮气，混着灰尘和墨水的味道。陈清雪走在最后，鸳鸯佩突然一震，她眼前闪过一张脸——模糊、扭曲，像是被火烧过的皮肉重新长出来。
她晃了晃头，视线扫过走廊尽头那扇门。
门牌号是307。
黎波办公室。
“你没事吧？”彭涵汐回头。
“没事。”陈清雪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散幻影，“继续。”
刘淑雅伸手摸门把手，指尖刚触到金属，就缩了回来。“有阵。”她低声说，“不重，但够报警。”
“让让。”冉光荣掏出铜钱，在空中划了个圈，又撒向地面。铜钱落地排列成弧形，指向门锁下方。
“戌时闭气，子时开门。”刘淑雅舔了舔嘴唇，“我啃点纸灰试试。”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团纸屑，是之前在戏院捡的残页。一口咬下去，喉结滚动几下，眼神忽然亮了。
“咒语解开了。”她吐出几个字，嘴角还沾着碎末，“门能开。”
彭涵汐取出封魂袋，轻轻抖了一下，一股寒气涌出，封锁住房间内的阴气流动。
门开了。
屋内光线昏暗，窗帘拉得很严，只有一盏台灯亮着。桌上堆着文件，角落里放着个老旧保险箱，表面锈迹斑斑。
“动作快。”冉光荣低声说，“他今晚去乱葬岗，不会太久。”
陈清雪走到办公桌前，随手翻看文件。大部分都是案件记录，没什么特别。她的手无意间碰到一张照片，愣住了。
照片上五个男人围坐在石桌旁，中间那个是彭振宇，对面坐着的人……
背影熟悉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怎么了？”冉光荣问。
“这张照片……”她声音有些哑，“我见过。”
“哪儿？”
“梦里。”她咬牙，“或者……更早。”
彭涵汐接过照片，仔细端详。“这不是李参谋吗？”她指着其中一人，“跟纽扣上的名字对上了。”
“可他是谁？”刘淑雅凑过来，“为什么黎波会留着这些？”
“因为他知道些什么。”冉光荣看着窗外，“或者……他知道我们迟早会来。”
陈清雪继续翻找，忽然发现一个信封，里面是张泛黄证件照。她抽出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
“若你看见这张照片，请毁掉它。”
字迹很熟。
是她父亲的笔迹。
她盯着那句话，鸳鸯佩猛地一震，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清雪！”彭涵汐抓住她肩膀。
“没事……”她喘息着，额头冷汗直流，“只是……有点晕。”
“你看看这个。”刘淑雅递给她一张纸，“刚才撕下来的。”
是一角残片，上面写着一句话：
“守界人血脉已断。”
陈清雪的手指收紧，将那角纸捏成一团。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急促、沉重。
冉光荣立刻熄灭台灯，众人屏住呼吸。
门把手缓缓转动。
咔哒一声。
门开了。
黎波站在门口，脸色苍白，目光落在陈清雪手中的照片上，瞳孔骤然收缩。
“你们……不该来这儿。”他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卡着什么。
“是你不该藏着这些东西。”陈清雪站直身子，开山刀握紧，“‘李参谋’到底是谁？”
黎波没回答，反而向前一步。
鸳鸯佩剧烈震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青黑色纹路在月光下浮现，映出一张扭曲的脸。
和修道院墙上画像……一模一样。
冉光荣迅速掷出两枚铜钱，打断感应连接。铜钱在空中划出银光，钉入地板两侧。
黎波眼神一滞。
“别碰她。”冉光荣低声警告，“你体内那玩意儿，想借她的佩进来。”
“我没有……”黎波声音颤抖，“我只是……不想再看到过去的事。”
“可我们已经看到了。”陈清雪点燃爆珠烟，火光一闪，照出他眼角的阴影，“而且……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找你。”
她举起照片，火焰舔舐纸面，火光中浮现出一行小字：
“此人为我所造，亦可由我终结。”
黎波瞳孔猛然收缩，眼底闪过一抹青铜色光泽。
“你……”他嘴唇微动，声音几乎听不见，“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你猜呢？”陈清雪冷笑，抬脚踩灭燃烧的残片，“现在，轮到你解释了。”
黎波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那笑容诡异至极，像是皮肉之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你们以为自己找到了真相。”他说，“其实……才刚开始。”
话音未落，他转身冲出门外。
“追！”冉光荣第一个冲出去。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尽头窗户被风吹开，夜风卷着尘土扑进来。
陈清雪低头看着手中只剩一半的鸳鸯佩，裂痕横贯中央，隐约还能看到那张人脸——
正在笑。
她将照片残片收进口袋，指尖摩挲着父亲的字迹。
“若你看见这张照片，请毁掉它。”
她轻笑一声。
“抱歉，爸。”
“我不打算毁了它。”
“我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