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花园占地极广,顺着青石板路往里走,先是一片开得绚烂的月季丛,粉的、红的、黄的花瓣层层叠叠,被晨露打湿后愈发娇艳;再往前,绕过一座小巧的石拱桥,便是一片荷塘,荷叶挨挨挤挤,偶有粉色的荷花探出头,引得蜻蜓停在花苞上;最深处则种着大片牡丹,墨紫、艳红、雪白的花朵缀在枝头,开得热烈而张扬,空气中满是浓郁的花香。
这片花园能有如此景致,全靠花匠刘伯打理。刘伯年约四十,中等身材,手上布满了常年侍弄花草留下的薄茧,指缝间总沾着些泥土。
他穿一身半旧的青布短褂,头发用一根木簪简单束起,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些许眉眼,让他本就冷淡的神情更添了几分疏离。府里人都知道,刘伯没有亲人,多年前被老爷收留后,便一直守着这片花园过日子。不是奴籍也不是雇佣关系,林府只是他的栖身之所,时间久了也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他性子寡言,脸上刻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像是藏着许多不愿与人言说的故事,平日里除了必要的交代,很少与人交谈,唯独对林雨瑶,总多了几分常人难见的温和。
只因刘伯来府里那年,恰好是林雨瑶出生之时。他看着她从襁褓中的婴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待她便多了份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在他眼里,花园里的一草一木都像自己的孩子,每日天不亮就会提着水壶、扛着锄头来照料,施肥、剪枝、除虫,每一步都做得细致入微。那些花草在他的精心呵护下,也长得格外繁茂茂盛。
此时,刘伯正蹲在牡丹丛边,手里拿着小剪刀,仔细修剪着过长的枝叶。听到脚步声,他缓缓抬头,看到林雨瑶和翠柳走来,原本淡漠的眼神柔和了几分,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二小姐,这是大好了?”
林雨瑶笑着走上前,目光扫过身边开得正盛的墨紫牡丹,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晶莹剔透:“刘伯,我好多了,特意过来看看您打理的花草。这才几天没见,它们倒是比之前更精神了,我可想念得紧呢。”
刘伯放下剪刀,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嘴角难得勾起一丝浅淡的笑意:“你这孩子,就是嘴甜。外面风虽轻,却也带着些凉意,呆一会儿就回去吧,别累着了,刚好转的身子经不起折腾。”
“我知道分寸的。”林雨瑶轻轻拂过一片牡丹花瓣,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我也是想着,总躺在床上对身体恢复不好,不如出来晒晒太阳、散散步。等身子再养得稳些,我还想让爹爹帮我找个武师傅,学些拳脚,好好锻炼一下身体。”
她顿了顿,想起原主常年被病痛折磨的模样,语气里多了几分认真:“您也知道,我这身子一向弱,不是今天染了风寒,就是明天发了高热。前几日那场高热,更是昏睡了好几天,让爹娘和您都跟着担心。我以后不想再这样了,想把身体养得结实些,不让大家再为我操心。”
刘伯听到“学武”二字时,原本平静的眼眸忽然亮了一下,那抹光亮像暗夜里闪过的星火,虽转瞬即逝,却被林雨瑶精准捕捉到了。
林雨瑶心里一动,她前世学过几年跆拳道,对习武之人的体态、步态多少有些了解。方才刘伯起身时,脊背挺直如松,脚步落地沉稳有力,周身的气度与普通花匠截然不同,分明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她原本还在琢磨着去哪里找靠谱的武师傅,没想到府里就藏着一位,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林雨瑶强压着心头的窃喜,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刘伯,您觉得我这样的身子,适合习武吗?”
刘伯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二小姐,你这身体确实该好好锻炼。只是习武讲究童子功,你如今年岁有点大了,想练成高手怕是难了。”
“我也没想练成什么武林高手。”林雨瑶立刻接话,眼神里满是期待,“我就是想强身健体,让自己少生病,这样就够了。”她说着,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刘伯,“刘伯,您看……您能教我吗?”
“可以呀!”刘伯几乎是下意识地应了下来,话音刚落,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他愣了愣,看着林雨瑶眼里藏不住的笑意,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竟是被这小丫头不动声色地“套路”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没什么责怪的意味,反而多了几分纵容——或许,这就是他和这孩子的师徒缘分吧。
他看着林雨瑶,又确认了一遍:“二小姐,你确定要我教你?习武可不是轻松事,得吃苦,还得坚持,不能半途而废。”
“我确定!”林雨瑶用力点头,语气坚定,“我肯定能坚持下来,绝不偷懒!”她说着,转头对身边的翠柳道,“翠柳,你现在去前厅跟爹娘说一声,就说我要拜刘伯为师,跟着刘伯学武强身。”
翠柳虽有些疑惑,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刘伯,怎么突然成了能教武的师傅?但她向来听话,只知道小姐的吩咐必须照做。她立刻应道:“好的小姐!我这就去,一会儿就回来!”说着,便脚步轻快地转身跑向前厅,裙摆随着跑动的身影轻轻扬起。
花园里只剩下林雨瑶和刘伯,微风拂过,牡丹花瓣轻轻颤动,空气中的花香似乎更浓了些。林雨瑶看着刘伯,嘴角的笑意愈发真切,她的强身之路,从这一刻,终于有了着落。
二小姐是怎么知道我会功夫的,林雨瑶笑而不语,这是秘密。刘伯看着这个鬼精灵的丫头,满是慈爱眼神,算了,你不说就不说吧。刘伯,您看着我从小长大,我这身体估计大风都能吹倒,唯有强身才能有好的可能,嗯,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