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下意识看向声音的方向。
可是眼前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到。
与此同时，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叮当——
金属碰撞的声响十分明显。
裴烬隐约感觉到，身前的人影向后倒去。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惊呼声。
“宇文将军！”
“快来人啊！宇文将军中箭了！”
周围乱成一团。
旁边的烈风发出一声欣喜的嘶鸣，像是见到了熟人。
马蹄翻飞，乔伊转瞬间，出现在裴烬身前。
清凉的语调带了几分揶揄。
“裴烬，几日不见，怎么这么狼狈了？”
裴烬骤然抬起头。
不是做梦！
一向镇定的人罕见多了几分失措。
“乔伊？”
她真的来了？
“当然是我。”乔伊轻哼一声，尾音向上扬起，“裴烬，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吧。”
这股得意劲儿简直要溢出来了。
裴烬几乎能想象得到，乔伊眉眼挑起，娇气又得意地模样。
心口不由重重的跳了几下。
他喉头都有些发紧。
“没错。”
没她真的不行。
马匹行至裴烬身前，乔伊坐在马背上，俯视含笑。
“裴烬，我说过的。”
“有我在，你死不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明明不是情话，却像带着千斤的重量一般，猛地砸在裴烬身上。
撩得裴烬心脏疯狂乱跳。
一股滚烫的热浪从心尖席卷全身，他脑中一片空白，什么无法思考，满脑子都是乔伊的模样。
裴烬有些慌乱的攥紧拳头。
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完了。
他栽了。
彻底栽了。
他可能这辈子，再也没法逃出乔伊的手心了。
裴烬有些泄气的靠着墙壁，没再说话。
旁边的公仪锦书看着两人，有些奇怪的眨眼。
奇怪了。
他怎么觉得，乔姑娘看着将军的眼神，有点忧伤呢。
那样子，就像是在透过小将军，在看旁人一般，看得人心里闷闷的。
下一刻，他又摇摇头。
“我真是伤得太重了，都出现幻觉了。”
公仪锦书拎着一把刀，与大壮一起，护在裴烬身旁，小声跟他说着现在的情况。
乔伊顾不上他们。
她手中的箭矢没停，盯着被人背走的宇文将军，微微眯眼。
咻咻——
双箭齐发。
箭尖闪着幽光，正中宇文将军后胸。
“将军！”
一声尖锐的吼声传来。
宇文将军从士兵身上滑落。
他唇角浸出黑色的血迹，明显是中毒的征兆。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就彻底失去生机。
公仪锦书赶到乔伊身旁，刚好看到这一幕，有些惊讶地干咽几声。
“见血封喉的毒？”
乔姑娘下手是真狠啊。
刚才还嚣张狂妄的宇文将军，就这么被乔姑娘杀了。他多少有些不真实。
只是现在却不是发呆的时候，祭月的主将一死，队伍明显慌乱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龙鳞卫毫不留情，鬼魅的身影穿梭在人群中，迅速收割着性命。
那些以勇猛着称的朱雀卫，在龙鳞卫的屠杀下，竟然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大壮有点奇怪，“这朱雀卫怎么这么弱了？”
“刚才跟我们打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公仪锦书也有点不懂。
乔伊笑了笑，“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朱雀卫，本就是模仿龙鳞卫而来。”
“当初祭月的人，为了得到训练龙鳞卫的方法，不惜耗费人力，让自家皇子潜伏进去，偷学训练方法。”
“模仿毕竟是模仿，想要超越师傅，他们还差得远。”
朱雀卫的招式，都是龙鳞卫早年所用，对他们的弱点简直不能更熟悉。
“遇到龙鳞卫，算他们倒霉。”
乔伊眉眼冷淡，干脆道：“一个不留。”
龙鳞卫顿时领命。
这个封闭的山谷，本以为是裴烬的坟墓，却没想到，不但葬送了宇文将军，连耗费颇多的朱雀卫，都一起葬送在这里。
血色把山谷的地面染红了几层。
乔伊说一个不留，龙鳞卫就真的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等砍杀声结束，乔伊才有工夫仔细打量裴烬。
这一看，总算察觉不对。
“你眼睛怎么了？”
“瞎了。”裴烬没什么情绪。
乔伊挑眉，“还能治好吗？”
“能。”
“那就行。”乔伊也没多想，难得搜肠刮肚，安慰裴烬一句，“还好没伤到脸，不然才真是你的损失了。”
她本是句玩笑话，却没想到戳中了裴烬的痛点。
他面色微变，心情顿时不好了。
“乔伊，你是不是看中我的脸，才会与我在一起的？”
“当然啊。”乔伊回答得利落。
裴烬心底一凉。
再也忍不住，喊来烈风，翻身上马。
回去的路烈风认识，裴烬脊背挺得异常直，一言不发的沉着脸，像是在与谁生气一般。
乔伊觉得莫名奇妙。
马鞭向前一点，也有点不高兴。
“有病啊。”
干嘛又耍脾气。
“我好心来救他，还跟我摆脸色。”
公仪锦书倒是多少知道一点。
他勒马与乔伊并排，叹息一声，“乔姑娘，裴将军确实病了。”
“不对，应该是中毒了。”
但是什么毒，他倒是不清楚。
乔伊愣了一下。
“谁干的？”
“据说是南荣漓白派人下的毒。”公仪锦书小声道。
乔伊牙有点痒痒，“又是他。”
南荣漓白这个死狐狸，一肚子坏水，最好别落在她手里。
想到裴烬现在大小算是个病人，乔伊难得多了几分包容心，打马追上裴烬。
“裴烬。”
“别闹脾气了。”
裴烬微微侧头，下颌绷紧，有些期待道：“你在跟我求和？”
本以为乔伊会反驳，却没想到她利落的点头。
“可以这么说。”
“咱们毕竟缘分一场，就算不能做夫妻，也是孩子的爹娘，何必搞得太僵。”
她这话说得格外冷静。
却让裴烬品出了不好的味道。
他嗓音沙哑，试探着开口，“乔伊，你是不是有别的相好的了？”
乔伊眸光微动，“什么相好的，说得这么难听。”
这明显就是承认了。
裴烬心下一沉。
胸口闷得发疼，连耳边都嗡了一下。
他咬牙咽下口中的血腥气，执着地问道：“是谁？是小师父么？”
乔伊没有隐瞒的意思。
“算是吧。”
“目前是这样。”
噗嗤——
乔伊话音落下，裴烬脑中轰隆一声，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烈风嘶鸣一声，下意识俯下身子，这才没让裴烬重重从马上摔飞出去。
但即便是这样，裴烬情况看起来也并不算好，脸色苍白，嘴唇染着血色，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
“嘶……”
乔伊倒吸一口凉气。
心里难得有点慌。
僵硬道：“他不会被我气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