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树的藤蔓彻底枯萎后,林间的风突然变得温柔,带着草木的清香,吹得五人衣角轻轻晃。赵晓揉了揉被藤蔓戳红的脚踝,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柳树林——正是之前那些“捂嘴”的柳树,此刻它们的枝条不再缠成球状,却依旧低垂着,像还没完全放下顾虑。
“它们还在怕。”赵晓走过去,在最粗的那棵柳树下坐下,后背轻轻贴着树干。树皮传来细微的震动,像在试探。她想起在雾岛书店,那些躲在墨池里的文字幽灵,只要有人喊出它们的名字,就会重新亮起来。或许柳树也一样,需要听到“被记住”的故事,才敢真正开口。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赵晓轻声说,声音放得很柔,像怕惊到风,“在雾岛,有很多被遗忘的文字幽灵,它们躲在墨池里,不敢出来,怕没人记得它们。后来我们发现,只要喊出它们的名字,说出它们的故事,它们就会重新亮起来,像星星一样。”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柳枝:“就像你怕被说‘絮叨’,才把枝条缠起来。可你知道吗?你的絮叨里藏着风的形状、雨的味道,这些都是很珍贵的故事,不该被藏起来。”
话音刚落,身后的柳树突然轻轻震动,低垂的枝条慢慢舒展,像伸懒腰的孩子。嫩绿的柳叶在风中轻轻晃,不是杂乱的摆动,而是有规律地划出弧线——林默的平板立刻捕捉到,枝条的轨迹组成了清晰的树语文字:“我记得风的形状,春天的风是圆的,裹着花香;夏天的风是扁的,带着凉意;秋天的风是尖的,能吹落叶子……”
“它在说话!”夏野惊喜地凑过来,齿轮手链的银箔字母自动拼出“风”“语”二字,贴在柳枝上。柳枝的摆动更流畅了,树语文字连在一起,像段连贯的话:“风刚才还跟我说,你们身上有‘认真听’的味道,和去年那个砍树的人不一样。”
林默举起平板,屏幕上的“生物声波分析”界面跳出段优美的波形——不是之前的杂乱震动,是规律的、带着韵律的曲线,像首没被谱写的歌。“这是风的波形!”他放大图像,“柳树在模仿风的声音,把风的话变成树语,这是首完整的树语歌谣!”
陈凯的斧柄往柳树旁的地面敲了敲,计时藤的声纹叶突然记录下歌谣的旋律,叶片轻轻晃动,跟着节奏摆动。“原来它不是‘絮叨’,是在给风‘当翻译’。”陈凯笑着说,“把风的故事说给森林听,这是多厉害的本事啊。”
张岚的“文字病历”自动翻开,纸页上浮现出老墨的笔记:“柳为风语者,善记风之形、传风之言。若柳不言,非厌絮叨,是怕风的故事无人听,风会难过。”她指着柳枝上的树语文字,“现在柳树敢说话了,风也跟着开心了。”
赵晓伸手轻轻碰了碰柳枝,叶片传来柔软的触感,像在回应她的温柔。“谢谢你愿意把风的故事说给我们听。”她轻声说,“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说你‘絮叨’了,我们都会认真听,还会把你的故事告诉更多人。”
柳枝突然往赵晓手边凑了凑,叶片上的树语文字变成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还跟着风的波形图案。林默的平板将这段树语歌谣保存下来,“以后想听了,随时都能放。”
五人坐在柳树下,听着柳枝摆动的“风之语”,看着林间的草木渐渐恢复生机——橡树的树洞飘出记忆光球,蒲公英的绒毛带着文字飞舞,连远处的遗忘古树,都传来嫩叶舒展的“沙沙”声。
赵晓的橡皮上,沾了片柳叶,叶片上的树语文字闪着光,像颗小小的音符。她突然明白,每一种“敢说”的背后,都需要一份“被认真听”的底气。就像柳树需要知道风的故事有人在意,古树需要知道痛苦的记忆有人记得,那些沉默的灵魂,也需要知道自己的声音,真的能被听到、被珍惜。
当风之语的歌谣唱到最后一句,柳枝突然指向遗忘古树的方向——那里的绿光越来越亮,像在召唤五人。“古树要跟我们说话了。”张岚轻声说,合上了“文字病历”。
五人站起身,跟着柳枝的指引往古树走去。身后的柳树还在唱着风的故事,歌声里满是喜悦,像在为他们加油。赵晓握紧橡皮,心里满是期待——这棵记了百年痛苦的古树,终于要说出藏在心里的话了,而她们,会是最认真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