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之书的羊皮纸在掌心展开时,嵌在纸里的铜丝突然亮起,像串被点燃的星火。夏野的指尖刚触到纹路,那些缠绕的金属丝竟顺着她的动作微微发烫——绣线里藏着的齿轮轨迹在光线下显形,齿牙的转动方向与古籍上的诅咒文字完美重合。
“左旋三圈,引铁脉;右旋半格,启地门。”她突然念出声,声音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笃定。那些扭曲的朱砂字哪是什么咒语,分明是用象形文字画的机械说明书:“左旋”对应齿轮顺时针转动,“铁脉”指的是传导动力的金属管道,“地门”就是藏在地面下的机关。
“这是齿轮的啮合步骤。”她的指尖划过“铁脉”二字,目光精准地落在图书馆墙角那根锈迹斑斑的铸铁管道上。管道表面有圈极浅的刻痕,间距与铜丝纹路的节点完全一致,“张老师,婚祭房的嫁衣下摆,是不是刚好拖到这根管道的接口处?”
张岚还没点头,陈凯已经扛着消防斧蹲下身。地面的青石板上,块巴掌大的金属转盘正嵌在缝隙里,边缘的齿牙与夏野描述的“右旋半格”角度严丝合缝。“左侧固定,右侧发力。”他用斧柄抵住转盘左侧的凹槽,“老规矩,你喊号子。”
“一、二、三——”夏野的扳手卡住右侧凸起,手腕翻转的力度带着股巧劲,刚好避开转盘的反向锁齿。两人配合着左旋三圈,金属摩擦的“咯吱”声里,墙角的铸铁管道突然“嗡”地振动起来,像条苏醒的铁蛇;再右旋半格时,地面突然发出声闷响,青石板从中间裂开道缝,露出通往地下的阶梯,边缘还缠着未断的铜丝,与根之书的纹路连成一体。
“原来文字只是伪装。”林默举着平板拍下金属盘的纹路,屏幕上的齿轮图与文字轨迹重叠成完美的闭环,“老鬼说‘看不懂的东西,就找看得懂的部分拆’,就是这个意思。”他突然笑了,“你爸肯定也教过你,机器从不说谎,只看你能不能听懂。”
赵晓蹲在地上捡掉落的铜丝,小手突然捏紧了什么。她举着根缠在指尖的金属线跑过来,线末端坠着个米粒大的微型齿轮,齿牙上的“野”字被打磨得发亮:“姐姐你看,是你的名字!藏在绣线最里面呢!”
夏野捏起那枚小齿轮,金属的凉意贴着掌心,突然想起父亲蹲在汽修厂的油灯下说的话:“机器会用自己的方式说话,齿轮转得快是急,转得慢是怕,就看你听不听得懂。”此刻的铜丝纹路是标点,旋转的转盘是韵脚,嵌在古籍里的钥匙是落款——这分明是机器写的诗,而她终于学会了,在陌生的语言里,找到属于自己的“翻译器”。
阶梯下传来风的声音,带着股潮湿的铁锈味,像谁在下面轻轻叩门。陈凯的消防斧往阶梯上敲了敲,回声闷闷的,却透着股“该继续了”的催促。
夏野把小齿轮塞进手链的缝隙里,与父亲和老鬼的齿轮串在一起。金属碰撞的轻响里,她突然明白:成长不是变得什么都懂,而是敢在不懂的世界里,用自己的方式往前走。
“下去看看。”她攥紧扳手,率先踩上第一级台阶。身后,陈凯的消防斧映着微光,林默的平板屏幕亮着前路,赵晓的橡皮在口袋里硌出个温暖的小鼓包。
有些密码藏在文字里,有些藏在齿轮里,但只要听得懂机器的话,总有拆穿的那天。阶梯尽头的黑暗里,正藏着下一个需要他们共同拆解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