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游乐园的广播突然“滋啦”响起来,杂音里混着电流的尖啸,像根生锈的铁丝划过铁皮。就在众人以为是线路短路时,老鬼的声音突然钻了出来,带着点咳嗽的沙哑:“丫头,你爸没赌钱……”
夏野的脚步猛地顿住。广播里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砸在心上:“他是想偷出母版数据,被钟表匠盯上了……那台无人机,镜头里藏着证据……”
“是老鬼爷爷!”赵晓拽着张岚的衣角,声音发颤。陈凯下意识握紧消防斧,斧柄上的防滑纹硌得掌心发麻——这声音和他哥日记里描述的“汽修厂老头的烟嗓”一模一样。
夏野突然蹲下身,把工具箱里的无人机残骸拆得七零八落。塑料外壳被她掰断时发出脆响,露出里面裹着的存储卡,金属触点上还沾着点干涸的血迹。她把卡插进林默的平板,屏幕亮起的瞬间,画面剧烈晃动起来。
视频里是旋转木马的视角,父亲的背影正往独角兽雕像跑,怀里紧紧抱着块芯片,蓝色的光从指缝漏出来。钟表匠的白大褂突然从侧面撞入镜头,两人扭打在一起,父亲被按在旋转木马上,白马的鬃毛蹭着他的脸。
“告诉丫头……”他的声音喘着粗气,镜头拍到他被踩住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修无人机时沾的机油,“爸不是孬种……芯片藏在……”画面突然黑了,只剩下电流的“滋滋”声。
视频结束的刹那,身后传来“咔嗒”声。众人回头,只见旋转木马突然启动,彩灯全亮起来,红的绿的光在灰扑扑的塑料马上流动,像给旧玩具注入了新的生命。最外侧的独角兽突然张嘴,吐出最后块地图碎片,飘飘悠悠落在夏野脚边。
碎片上画着老鬼汽修厂的后院,角落用红笔圈着个扳手的图案,旁边标着行小字:“芯片藏在扳手柄里”。
陈凯拍了拍她的肩,消防斧往地上一顿,铁皮地面发出闷响:“回去拆扳手。”他没说多余的话,却往她身边靠了半步,挡住了迎面来的风——就像每次拆零件时,他总习惯性站在她上风处,怕铁屑溅到她脸上。
夏野抬头时,看见赵晓正用衣角擦橡皮上的“野”字,石墨粉末蹭得小姑娘手心发黑。橡皮边缘的“凯”和“默”被她用指甲又刻深了点,三个名字挤在一起,像三个紧紧挨着的影子,谁也没落下。
“走吧。”张岚牵起赵晓的手,花名册在她臂弯里轻轻晃,“老鬼和你爸,都在等我们回去呢。”
走出游乐园铁门时,旋转木马的音乐还在飘来,是首老旧的童谣,调子忽高忽低,像谁在背后说“别回头,往前转”。夏野摸了摸口袋里的齿轮,金属的凉意贴着掌心,突然觉得父亲和老鬼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拆得好,丫头。”
“拼起来,就不散了。”
原来所有的“拆”,都是为了“拼”。拆开谎言,拼出真相;拆开隔阂,拼回牵挂;拆开那些被时光藏起来的碎片,拼出一个完整的、能稳稳站在地上的自己。
林默的平板突然亮起,是老鬼预设的定位,终点就在汽修厂。陈凯的消防斧敲了敲前面的路,夏野的扳手在工具箱里轻响,赵晓哼着不成调的童谣,张岚的脚步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
四个人的影子在夕阳里被拉得很长,像串正在转动的齿轮,朝着同一个方向,稳稳地往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