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还没完全退去，夏野的脚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体就飘向了那台半开的冰柜。备用锁扣在低温里冻得发脆，黄铜表面结着层白霜，像给这道秘密加了道冰锁。
“老鬼说过，金属这东西，冷热都怕。”她从工装裤口袋摸出团焊锡丝，锡线在指尖绕了两圈，借着掌心的温度慢慢变软。管道壁还残留着刚才碰撞的余温，她把焊锡丝贴在铁皮上蹭了蹭，听着那点微不可查的“滋滋”声——这是她在汽修厂学的诀窍，用管道摩擦生热焐软焊锡，比用火烤更稳妥。
“35度了。”林默举着红外测温仪，声音透过管道的回声传来，“再升温2度，锡丝的延展性最好。”他推了推眼镜，视线在夏野的动作和测温仪之间来回切换，像在监控精密仪器的运转。
夏野“嗯”了一声，把焐软的焊锡丝缠在锁扣的弹簧上。金属遇热膨胀的瞬间，她突然发力反复弯折，焊锡带着股韧劲往锁芯里钻，把冻住的缝隙一点点撑开。冰碴子簌簌往下掉，落在她手背上，却没刚才那么冷了——或许是因为焊锡丝传来的温度，或许是因为林默报数的声音里藏着的笃定。
“38度，停！”林默突然喊，“再高会熔断焊锡。”
夏野立刻停手，指腹已经被烫得发红。就在这时，块灰扑扑的碎布突然飘到眼前，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铁锈。
“垫着，烫手。”陈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正用消防斧勾着管道保持平衡，耳尖在应急灯下泛着红，“别到时候手废了，又得我来拆东西。”
夏野抓过碎布裹在手上，一股熟悉的铁锈味钻进鼻腔——是消防斧木柄上的味道，这小子不知什么时候把擦斧头的布揣在了身上。她没说话，只是借着布的隔热重新握住锁扣，焊锡丝在低温里渐渐凝固，带着股后劲把锁芯往外顶。
“咔嗒——”
脆响在失重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备用锁扣彻底断开。夏野掀开冰柜夹层，块指甲盖大的芯片躺在冰碴里，蓝光透过冰层闪了闪——正是林默说的母版加密钥匙。
“找到了。”她把芯片揣进兜里，抬头时正对上陈凯的目光。男生别过脸，却还是嘟囔：“比我破解的电子数据快了两分钟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运气好而已。”夏野挑眉，把芯片扔给林默，转身时却摸到了口袋里的焊锡丝。她指尖一转，把那截用过的锡线绕回了陈凯递来的碎布上——布角还留着他攥过的温度，像在这冰冷的实验室里，藏了个小小的暖炉。
林默已经把芯片插进解码器，屏幕上的进度条开始爬升。“老鬼在芯片背面刻了字。”他放大图像，“‘00号赠08号’，是他留给你的。”
夏野的指尖抚过屏幕上的刻字，突然想起老鬼总在焊锡丝用完后念叨：“好东西得留着，给用得上的人。”当时只当是老头小气，现在才明白，他留的从来不是焊锡丝，是能在绝境里撕开条缝的底气。
陈凯突然用消防斧勾了勾她的工装裤：“发什么呆？走了。”他的斧头往通道口偏了偏，“林默说前面有段路得爬，你的手……”
“没事。”夏野晃了晃裹着碎布的手，布上的铁锈味混着焊锡的腥气，竟有种说不出的踏实，“老鬼的焊锡，没那么容易烫坏手。”
失重感彻底消失，双脚踩在地面的瞬间，夏野摸了摸口袋里的碎布和焊锡丝。金属的凉和布料的暖缠在一起，像极了此刻身边的人——有人举着消防斧护在侧，有人盯着数据报着温度，有人把老鬼的叮嘱藏在每道焊痕里。
她握紧扳手，朝着通道深处走去。这次，连脚步都带着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