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浑浊的水珠砸在铁皮课桌上,蚀出个小米粒大的坑。夏野刚踹开储物柜的门,铁锈味就混着股刺鼻的酸味钻进鼻腔——这味道让她想起汽修厂的除锈剂,能把铁板啃出蜂窝眼。
“是酸雨!”她猛地抬头,天花板的裂缝正往下淌水,水珠落在地上,瞬间冒起层白沫。
“快躲开!”陈凯拽着赵晓往讲台后扑,可屋顶的预制板突然“咔嚓”一声断裂,拳头大的石块砸下来,擦过小姑娘的小腿。血珠瞬间渗出来,在灰裤子上洇出朵暗红的花。
赵晓咬着嘴唇没哭,只是睫毛上挂着泪珠,眼圈红得像刚哭过的兔子。她攥着夏野之前给的橡皮,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夏野的动作比脑子快。她扯下雨衣时,塑料扣子硌得胸口生疼,可裹住赵晓伤口的动作却异常轻柔。“蠢死了不知道躲吗?”话出口还是硬邦邦的,却下意识把小姑娘往怀里搂了搂,掌心能摸到她后背的颤抖。
“都愣着干什么?”夏野抬头吼道,声音在酸雨的“滋滋”声里发飘,“讲台下面有排水管道,用我的锉刀撬开!”她记得初三那年暴雨,教室积水淹到脚踝,就是从讲台底下的管道排出去的。
林默正举着值日生表对着酸雨比对:“这些名字连起来是‘父母离异,债务缠身’,每个字都对应酸雨的落点……”
“现在管它写什么?”夏野一把夺过表格,揉成纸团砸在地上,“想被酸雨淋成骨头渣就继续研究!”她从工具箱翻出扳手,卡在讲台侧面的铁环上,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三二一,使劲!”
陈凯和林默赶紧上前帮忙。铁皮“嘎吱”作响的瞬间,露出底下生锈的管道口。陈凯推了推眼镜,盯着管道内径念叨:“水流速度每秒0.5米,需要计算……”
“算个屁!”夏野拽过他的胳膊按在阀门上,掌心的温度烫得陈凯一哆嗦,“拧!顺时针,别废话!”
阀门转动的瞬间,积水“哗啦”涌进管道,带着酸臭味的泡沫顺着管壁流走。夏野松了口气,才发现后背的汗已经浸透了工装,手心烫得像握过火机——这是她第一次对着这群“书呆子”发号施令,没有嘲讽,没有敷衍,只有实打实的焦急。
“姐姐,你的手。”赵晓突然指着她的手腕,酸雨的飞沫溅在上面,蚀出几个小红点。
夏野下意识缩回手,却被小姑娘抓住衣角。“别碰,会疼。”赵晓把那块刻着“野”字的橡皮塞进她手心,“妈妈说,疼的时候攥点东西就好了。”
橡皮的硬度硌着手心,夏野突然想起老鬼总在她被扳手砸到时,塞给她块抹布:“攥着,别吭声,让人看笑话。”
酸雨渐渐小了,屋顶的裂缝不再淌水。林默捡起地上的纸团展开,上面的字迹被雨水泡得模糊,却能看清最后添了行新字:“能护着人,就不算输。”
夏野没说话,只是把雨衣往赵晓身上裹得更紧了些。她低头看了眼手心的橡皮,突然觉得,那些被她当作“软肋”的过往,或许正是此刻能护住别人的铠甲。
讲台底下的管道还在“哗哗”流水,像在为这场迟来的转变,悄悄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