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层货舱弥漫着浓重的霉味,铁链悬着的集装箱在摇晃中发出“哐当”巨响,像随时会砸下来。夏野举着手电筒扫过锈迹斑斑的舱壁,突然在角落发现个嵌在墙里的金属柜,锁孔形状和青铜钥匙完全吻合——只是钥匙插进去后,柜门锁芯发出“咔啦”的卡顿声,纹丝不动。
“锁芯被人动过手脚。”陈凯跟在后面喘着气,手里攥着从控制台拆下来的线路图,“里面加了反向弹簧,得用巧劲拧。”他蹲下身,指尖在锁孔边缘摸索,“你还记得汽修厂那辆老解放的点火锁吗?要先往左拧半圈,再往右……”
夏野的动作顿住了。那辆老解放是她在汽修厂修的第一辆车,当时陈凯说的“小学徒”就站在旁边,看着她拧坏三个钥匙胚,最后是老鬼踹了她一脚:“往左回半圈!跟你爹一样死脑筋!”
她依言转动钥匙,果然听到“咔嗒”轻响。金属柜弹开的瞬间,手电筒的光束照见里面的东西——不是逃生通道的地图,而是个玻璃罐,泡着枚齿轮,齿牙上刻着“齿轮会编号07”,旁边压着张泛黄的身份证,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得露出虎牙,手背上有块熟悉的烫伤疤痕。
“是……是我!”陈凯的声音突然发颤,手指抚过身份证上的名字,“这是我失踪五年的哥哥!他当年就在这家汽修厂打工!”
夏野猛地想起那个总给她塞创可贴的小学徒,他左眉骨有颗痣,笑起来和陈凯一模一样。
“你哥哥……”张岚的声音带着震惊,“日记里写的‘帮我照顾那丫头’,难道是指你?”
玻璃罐底下压着封信,是陈凯哥哥的字迹:“老鬼说齿轮会在找带‘野狼’标记的人,我替夏野顶了编号,要是我没回来,让我弟把这枚齿轮交给她,里面有逃生密码……”
陈凯颤抖着拧开玻璃罐,齿轮中心藏着块微型芯片,插入随身携带的平板后,屏幕上跳出段视频——画面里老鬼被绑在汽修厂的柱子上,对面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是第一间密室里的钟表匠。
“说不说?夏野那丫头藏在哪?”钟表匠的声音阴恻恻的。
老鬼啐了口血:“你们这群畜生,连三岁孩子都害……”
视频突然中断,最后一帧定格在老鬼被砸断手指的瞬间,他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齿轮反向转”。
“反向转……”林默突然看向金属柜内侧的齿轮纹路,“货舱的通风管道,布局和这纹路一模一样!如果反向走,就能避开自毁装置!”
货舱突然剧烈倾斜,头顶的水管爆裂,水柱劈头盖脸浇下来。广播里的倒计时只剩5分钟。
“我知道怎么走!”夏野抓起那枚齿轮,“老鬼教过我看通风管道图,反向走就是维修通道!”她想起老板总骂她“记图纸比记仇清楚”,当时她以为是嘲讽,现在才明白是在教她生路。
陈凯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手背上的疤痕在水光里发亮:“我哥的信说,齿轮会的头目能易容成任何人,包括……”他看向赵晓,欲言又止。
小姑娘突然笑了,笑声尖锐得不像孩子:“你们才发现啊?”她扯下脸上的伪装,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正是婚祭房里那具“嫁衣尸体”的模样,“我等这一天等了七年,夏野,你爹欠我的,该用你的命来还!”
夏野的心脏像被攥住。她终于想起,妹妹去世那天,这个“校医”曾来过家里,给小雨喂过一包“退烧药”。
“是你下的药!”她举起扳手砸过去,却被对方灵活躲开。
“齿轮会的实验,就是要看看亲情能不能战胜仇恨。”假赵晓的手里多了把刀,“可惜啊,老鬼护着你,陈凯他哥替你死,连林默他爸当年都为你爹顶罪……你这种人,根本不配活!”
林默的脸色瞬间惨白:“我爸的冤案……和你们有关?”
“当然。”假赵晓狞笑着逼近,“他查到我们用钟表店运违禁品,就被我们送进了监狱……”
话音未落,陈凯突然扑过去抱住她的腿,大喊:“快走!我哥的齿轮能启动紧急舱门!”
夏野看着陈凯手背上的疤痕,突然想起老鬼日记里的最后一句:“信任不是不疼,是明知会疼,还愿意伸手。”她抓起齿轮塞进通风管道的接口,大喊:“反向转三圈!”
舱门“哗啦”打开的瞬间,她回头看见陈凯被刀刺穿肩膀,却死死咬着假赵晓的胳膊。林默拽着张岚往舱门跑,嘴里喊着“夏野快走”。
夏野最后看了眼那枚泡在玻璃罐里的齿轮,突然明白了所有——老鬼的严苛,小学徒的牺牲,甚至父亲的消失,都是在为她铺一条生路。
就像此刻,他们把生的机会推给了她。
“要走一起走!”她抓起扳手冲回去,砸向假赵晓的手腕。
通风管道的风灌进来,带着咸涩的海味,像在为他们引路。夏野拽着陈凯往外跑的瞬间,感觉工具箱里的扳手在震动,像老鬼在说“好样的”。
原来所谓的密室,从来不是困住人的牢笼。
是让你看清,谁在用生命,为你托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