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野把镲片翻过来,背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几行音符,像小孩子画的蝌蚪,却正好能补上乐谱缺的那两句。“这玩意儿比机床的电路图还麻烦。”她捏着镲片边缘,嫌恶地皱皱眉,随手扔给林默,“你懂乐谱,你来敲。我可分不清什么哆来咪发唆。”
林默接住镲片,手指在音符上点了点,又在膝盖上打着节拍,嘴里轻轻哼着调子:“得按‘宫商角徵羽’的顺序来,对应锣、鼓、镲、钹、铃。节奏要稳,错半拍都不行。”他拿起鼓槌递给陈凯,“你帮我拿钹,跟着我的拍子敲。”
陈凯手忙脚乱地凑到钹边,刚要伸手去抓,就被夏野一声断喝吓住:“别动!”
他僵在原地,手悬在半空:“怎、怎么了?”
“你看地上。”夏野抬抬下巴,用靴尖点了点钹底的地面。那里有道暗红色的印子,是钹边蹭上去的,和台阶上的“血痕”一个色。“这钹上的锈是红的,碰了保准掉色,指不定是什么机关开关。”
林默蹲下身,用小刀轻轻刮了点钹边的锈粉,放在指尖捻了捻:“是朱砂混了铁锈,故意做成血的样子。这不是乐器,是涂了颜料的机关触发器,按错了音,或者碰错了地方,都可能出问题。”
夏野从工具箱里扯出块抹布——是修机床时擦油污用的,还带着点机油味——又摸出之前没喝完的半瓶酒,倒了点在抹布上。“擦擦就没事了。”她把抹布往钹上一按,来回擦了两下,红锈被擦掉,露出底下黄铜的本色,“赶紧的,敲完走人。再磨蹭,‘煞’没来,我先把你这笨手笨脚的揍一顿。”
陈凯缩了缩脖子,赶紧接过擦干净的钹,紧紧攥着不敢松手。
林默深吸一口气,举起鼓槌:“准备好了?宫音起——”
鼓槌落下,“咚”的一声,浑厚的鼓声在房间里回荡。紧接着,锣声、镲声、钹声依次响起,虽然磕磕绊绊,但节奏总算对上了。夏野抱着胳膊站在旁边,看着林默指挥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人也不算太讨厌,至少比陈凯靠谱。
“对,就是这个节奏!”林默眼睛亮了亮,“角音快半拍,陈凯,钹再沉一点!”
陈凯手忙脚乱地调整力度,钹声“镲”地响起,正好卡在拍子上。
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房间里的寒气突然退了,墙角那支灭了的红烛“噗”地又燃了起来,火苗跳动着,把房间照得暖融融的。供桌后面的墙“咔嗒”响了一声,裂开道缝,露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两个酒杯,杯沿还沾着点酒渍。
“开了!”张岚惊喜地说,“是‘合卺酒’的环节!”
夏野瞥了眼那两个酒杯,眉头又皱起来。合卺酒,不就是要两个人一起喝吗?她和谁喝?林默?陈凯?想都别想。
她踢了踢地上的镲片:“喝完这杯,是不是还有新花样?”
林默拿起酒杯看了看:“酒杯里有字。”他把酒杯对着烛光,“这个写着‘阴’,那个写着‘阳’。”
“搞封建迷信还搞出花样了。”夏野嗤了一声,却不由自主地摸了摸靴底的青铜钥匙。这钥匙的齿纹,一半深一半浅,倒像是能分成“阴”“阳”两部分。
难道……这钥匙还有别的用法?
她正琢磨着,突然听到陈凯“哎哟”叫了一声。回头一看,这家伙不知什么时候碰了没擦干净的钹边,指尖沾了点红锈,正疼得龇牙咧嘴:“这锈怎么跟针似的,扎得慌!”
夏野走过去,一把拍掉他的手:“叫什么叫,一点小伤而已。”她瞥了眼他指尖的红锈,心里却咯噔一下——那锈色太深,不像普通的朱砂,倒像……血。
烛光下,暗格里的两个酒杯泛着冷光,像两只盯着人的眼睛。夏野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杯合卺酒,恐怕没那么容易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