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晃得越来越凶,最细的几根藤蔓已经“啪”地绷断,坠向深渊,留下的缝隙能看见底下翻涌的黑雾。林默盯着深渊里的倒影,突然发现那些“指责”的幻觉很奇怪——每当赵晓的脚步迟疑,黑雾里就会冒出“拖后腿”的影子;每当夏野想回头确认,倒影里就会闪过“分心”的字样。
“规律……”他嘴唇动着,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平板的光映在他脸上,屏幕上跳动的不是声波图,而是五人脚步的频率曲线——犹豫时,曲线就会乱成一团,吊桥的晃动也跟着变剧烈。
他突然用手肘撞了撞陈凯,把平板举到五人眼前。屏幕上,是镜渊里五人背靠背站成五角星的合影:夏野举着扳手,陈凯握着消防斧,赵晓把橡皮顶在头顶,张岚的病历本摊开在中间,林默的平板亮着防御代码。照片里的每个人都在笑,眼里的信任像阳光一样亮。
赵晓的眼睛瞬间亮了。她认出这张照片——是林默在齿轮咬合成功后抓拍的,后来被她设成了自己的玩具平板壁纸。她突然想起镜渊里的暗号:把橡皮塞进同伴掌心,代表“我相信你”。
小手攥紧粉色方块,悄悄塞进夏野的掌心。夏野的手指动了动,立刻握紧了,指尖在橡皮上轻轻敲了两下——这是她们的回暗号:“我也相信你”。
陈凯看懂了,用没牵手的手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又指了指桥对岸的光。林默点头,对着张岚眨了眨眼,张岚会意,轻轻拽了拽赵晓的衣角,像在说“跟着节奏走”。
五人同时深吸一口气,迈出脚步。没有口号,没有指令,却像被无形的节拍器指挥着:夏野踩下第一步,陈凯的脚几乎同时落下,林默、张岚、赵晓紧随其后,五双鞋踩在藤蔓上的声音(虽然听不见)完美重合,像五根弦同时被拨动。
奇迹发生了——吊桥的晃动突然小了。原本断裂的藤蔓似乎不再继续崩开,黑雾里的“指责”影子晃了晃,像被这整齐的节奏震得站不稳。
赵晓偷偷抬眼,看见夏野的背影挺得笔直,握着她的手稳得很;陈凯的胳膊肌肉绷紧,却始终跟着夏野的步频,没有抢一步;林默的平板屏幕对着前方,像在计算最稳的路线;张岚的病历本在怀里轻轻起伏,呼吸和大家保持一致。
她突然不怕了。深渊里的幻觉还在,但这次,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同伴的力量顺着手臂涌过来:夏野的手带着修齿轮的巧劲,陈凯的手有挥斧头的稳劲,林默的手有敲代码的准劲,张岚的手有记病历的细劲,而她的手,握着软乎乎的橡皮,也在传递着自己的力。
走到吊桥四分之三的位置时,最粗的那根主藤蔓突然“咯吱”作响,像是要断了。夏野立刻停下,五人同时重心下沉,脚死死踩住藤蔓,手互相拽得更紧了。赵晓把橡皮从夏野掌心抽出来,塞进五人相握的中间——粉色方块被五双手紧紧攥住,像颗跳动的心脏,把五人的温度融在一起。
“呼——”藤蔓的响声停了,像是被这股合力稳住了。
林默看着平板上的频率曲线,五人的步伐频率完全重合,形成一道平滑的波浪线,像湖面上的涟漪。他突然明白,石窟的静音不是惩罚,是想让他们听见彼此的“心跳”——那些没说出口的信任,比任何声音都有力量。
最后几步,五人几乎是同步迈过去的。踏上对岸岩石的瞬间,身后的吊桥“哗啦”一声塌了,藤蔓坠入深渊,被黑雾吞没。但没人回头,因为他们知道,就算没有吊桥,刚才那股无声的共振,也能让他们走到任何地方。
石壁上,不知何时亮起了新的声波纹,形状和刚才五人步伐的频率曲线一模一样,像在悄悄记录下这无声的信任。林默用平板拍下来,照片里的波纹闪着微光,像串藏在石头里的星星。
赵晓摊开手心,橡皮被攥得温热,上面还留着五人的指印。她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清脆,像在打破刚才的寂静:“我们的手,能当绳子!”
夏野揉了揉她的头发,手腕上的齿轮手链轻轻晃动,和石壁的声波纹产生了细微的共鸣,像在回应这个说法。
前面的通道越来越亮,隐约能听见鸟叫般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却不再让人烦躁,像在欢迎他们——欢迎这五个能用沉默沟通的同伴,欢迎这比声音更牢固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