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码头碎石路上颠簸时,夏野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翻着那本日记。纸页边缘脆得像饼干,稍一用力就撕下小块,上面的字迹被水渍泡得发涨,辨认起来格外费力。
“2017年3月5日,‘齿轮会’的人又来了,要我在变速箱里藏东西。”她念得磕磕绊绊,指尖划过“齿轮会”三个字时,突然想起老鬼办公室墙上的符号,“他们说这是‘筛选’,能活过三关的人,才有资格‘入会’。”
“筛选?”林默的眉头拧成疙瘩,“前两个密室的死亡规则,难道就是所谓的‘筛选’?”他想起钟表店墙上的血字,民俗房里会动的嫁衣,后背瞬间泛起寒意。
夏野继续往下翻,某页的字迹突然变得潦草,像是写得很急:“夏国强这蠢货,敢欠‘齿轮会’的钱,还把小雨的生辰八字给了他们……那丫头的病,根本不是发烧。”
这句话像惊雷在车厢里炸开。赵晓怯怯地问:“姐姐,小雨妹妹的病……”
“日记里说,是被下了药。”夏野的声音发紧,指尖抖得几乎捏不住手机,“老鬼偷偷换了药,可还是没救活……他怕‘齿轮会’报复,才假装和我爸翻脸,把我招进汽修厂盯着。”
陈凯突然按住她翻页的手,指着某段被红笔圈住的话:“这里写着‘密室的钥匙,在每个参与者的过去里’。”他手背上的疤痕在光线下泛着红,“所以我的烫伤、林默对血字的敏感、张岚老师对民俗的熟悉……都不是巧合?”
张岚的脸色瞬间发白:“我丈夫当年就是研究民俗失踪的,日记里这个‘齿轮会’的据点,和他最后出现的地方一模一样!”
车厢里的空气像凝固了。夏野看着日记本上“筛选失败者会被抹去存在”的字样,突然想起那些在密室里消失的痕迹——赵晓碰过的钟、陈凯被刺伤的车门、自己藏钥匙的鞋底……仿佛只要失败,就会像从未存在过。
“老鬼是想救我们。”她突然反应过来,翻到日记最后一页,那里画着个简易的齿轮图,每个齿牙上都标着名字,“夏野”旁边画着把小扳手,“陈凯”对应着键盘,“林默”是笔记本,“张岚”是书本,“赵晓”是个小小的布偶。
“他知道我们会被卷进来。”夏野的眼眶突然发热,“他在汽修厂教我的那些‘野路子’,工具箱里的零件,全是破解密室的线索。”她想起老板总骂她“毛手毛脚”,却在她被工友欺负时偷偷帮忙解围;想起他扣她工资,却在她工具箱里塞面包——那些被她当作刻薄的细节,原来全是隐晦的保护。
卡车突然在码头边停下,前方的废弃货轮像只蛰伏的巨兽。夏野把日记塞进怀里,抓起工具箱:“不管‘齿轮会’想干什么,我们得先找到船锚链里的钥匙。”
走下卡车时,海风带着咸腥味扑过来,吹得她头发乱舞。张岚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带着颤抖:“日记最后说,‘齿轮会’的头目,是第一个密室里的……”
话没说完,货轮的汽笛突然“呜——”地长鸣,震得人耳膜发疼。夏野抬头望去,只见甲板上站着个模糊的人影,手里举着个青铜色的东西,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正是那把被她藏在鞋底的青铜钥匙。
“是老鬼?”赵晓的声音带着期待。
夏野却握紧了拳头。那人影的站姿、手里钥匙的握法,像极了她那个消失的父亲。
日记的最后一句话突然在脑海里浮现:“最可怕的筛选,是让你亲手推开信任的人。”
她低头看了眼身边的队友——陈凯正调试手机信号,林默在研究船身结构,张岚护着赵晓往后退——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
原来所谓的“无限密室”,从来不是和机关斗,是和自己的过去斗,和对彼此的信任斗。
夏野深吸一口气,率先往货轮走去。工具箱里的扳手硌着腰,像老鬼在身后推了她一把。
这一次,她不想再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