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和苏柒柒几乎同时转身,朝着殿外疾奔。
冲下主殿台阶,只见广场上气氛紧张。虎妖正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那片偏殿与主殿之间的废墟区域——发出低沉威慑的咆哮,浑身肌肉绷紧。荆十三娘手持短刃,挡在怨灵舟和伤员前方,小银伏低身子,喉间发出威胁的呼噜声。柳青青也紧张地站了起来,守在烈风身边。
“怎么回事?”陈默赶到近前,目光锐利地扫视前方。
“有东西在靠近,速度不快,但……感觉很奇怪。”荆十三娘指向那片堆满瓦砾和断柱的废墟阴影,“不是活物,也没有很强的能量波动,但我的灵觉一直在示警。”
陈默立刻开启系统扫描。
【扫描中……检测到复数低能量、慢速移动目标,单位:11,距离:约八十米,位于废墟掩体后方。目标能量性质:混杂(微弱怨念、破碎灵力、惰性物质)。威胁评估:极低。但目标形态分析……疑似‘活化废墟残骸’。】
“活化废墟残骸?”陈默皱眉。是这里的禁制被触发了?还是他们取用灵泉、收集晶石引动了什么?
“过去看看,小心点。”陈默握紧【镇渊】剑,和虎妖、荆十三娘呈三角阵型,缓缓向那片废墟靠近。苏柒柒留在后方策应。
绕过一根倾倒的巨大石柱,他们看到了“东西”。
那是十一具……勉强能看出人形的“物体”。它们由破碎的瓦片、断裂的木椽、锈蚀的金属片、甚至泥土和碎石,以一种极其粗糙、仿佛孩童随手黏合的方式“拼凑”而成。没有五官,只有大致轮廓,行动迟缓笨拙,如同喝醉了酒般在废墟间跌跌撞撞地移动。它们身上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怨念和灵力混合气息,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其中一个“瓦片人”似乎“感觉”到活人靠近,缓慢地转向他们,抬起一只由三块碎瓦和一根木棍绑成的手臂,毫无威胁地“挥舞”了一下,然后又茫然地转回去,继续漫无目的地徘徊。
“这……是什么玩意儿?”虎妖愣住了,蓄势待发的妖力一时间不知该不该放出去。
陈默也懵了。这东西看起来毫无战斗力,连最低级的骸骨亡灵都不如。
【深度扫描……目标核心发现微弱神念残留印记(与偏殿守池残念同源)。推断:此区域因守护执念与残留灵力、怨念长期浸染,部分物质产生极其初步的、无意识的‘拟态活化’现象,仅具备基础移动本能,无攻击性,随时间推移或远离核心区域将自行消散。】
原来只是“环境产物”,类似地缚灵的低配版,连灵都算不上。
“虚惊一场。”荆十三娘松了口气,收起短刃,“看起来是这片殿阁自身力量逸散造成的,没什么威胁。”
虎妖也放松下来,嘀咕道:“吓老子一跳,还以为是什么鬼东西。”
陈默却没有完全放弃。系统提示这些“活化残骸”的核心与守池残念同源。守池残念消散了,这些玩意儿却出现了……是巧合,还是某种连锁反应?
他想起主殿壁画那个“上古意念烙印”。守池残念的消散,是否削弱了这片区域某种整体的“封印”或“平衡”,导致被镇压的其他东西(哪怕只是这些无害残渣)开始显现?
“此地不宜久留。”陈默沉声道,“我们取用灵泉、收集晶石,可能已经扰动了一些东西。必须尽快决定下一步行动,然后离开。”
众人退回怨灵舟旁。陈默将主殿壁画的发现和“意念烙印”的存在告知了荆十三娘和虎妖。
“接触那烙印,可能知道更多,也可能有危险。”荆十三娘分析道,“但我们现在对这里、对外界都知之甚少,任何信息都可能至关重要。我建议,在相对可控的情况下,尝试接触。我们可以做好防护,一旦不对立刻中断。”
虎妖则看向还未苏醒的烈风:“烈风需要时间恢复。我们现在离开,万一外面还是那鬼风暴或者更多怪物,带着它不方便。这里暂时安全,不如趁烈风恢复的时间,试着搞明白些事情。”
陈默看向苏柒柒。苏柒柒轻轻点头:“我感觉……那烙印里,有我想知道的东西。而且,赤珏在这里很平静,甚至有些……期待?”
意见统一。决定尝试接触壁画烙印。
众人先做了准备。陈默将剩余的怨念晶核全部投入怨灵舟,让它慢慢恢复能量(目前储备约12%)。然后,陈默、苏柒柒、荆十三娘三人再次来到主殿壁画前。虎妖和恢复了一些的小银守在殿门口,柳青青照看伤员。
陈默深吸一口气,对苏柒柒道:“柒柒,你握着赤珏,如果感觉到任何不对劲,或者有信息涌入,尽量保持意识清醒,随时告诉我。”他又看向荆十三娘,“荆执事,麻烦你帮我护法,关注我的状态。”
两人点头。
陈默不再犹豫,集中精神,将一缕神识缓缓探向系统提示的壁画核心——那巨剑剑尖指向邪魔的位置。
神识接触的刹那——
并非想象中的精神冲击或海量信息灌输。
而是一种奇特的“共鸣”与“牵引”。
壁画上,那巨剑剑尖处的一点微光骤然亮起!并非真实光芒,而是直接映照在陈默和苏柒柒的识海之中!
同时,陈默手中的【镇渊】剑(残剑),以及苏柒柒怀中的赤珏,同时发出轻微的嗡鸣,与那点亮光遥相呼应!
下一刻,陈默感觉自己的“视野”被猛地拉高、投入了一片浩瀚、混乱、却带着悲壮史诗感的景象中!
他“看”到:
无尽的黑暗自大地深处涌出,吞噬生灵,腐化万物。无数修士、仙人、神兽前赴后继,血染苍穹。一柄缠绕着五色神龙的青铜巨剑横空出世,携带着众生愿力与决绝战意,与那黑暗的核心碰撞!天崩地裂!
他“听”到:
一个恢弘、疲惫却无比坚定的声音,仿佛在亿万生灵的祈祷中回响:“以吾族圣物为引,聚万灵之念,铸【镇渊】之基……镇此邪秽,护此山河……纵使身死道消,神魂永镇,亦不容尔等祸乱苍生!”
他看到巨剑的剑柄处,赤珏光芒大放,与剑身融为一体。剑柄后方,无数身影结阵,将力量源源不断注入。其中,一道模糊的白色身影格外清晰,她手中托举着一座微缩的宫殿模型——正是悬空殿阁!
画面再转。
巨剑成功将黑暗邪魔的核心镇压入无尽深渊,但剑身也在剧烈的对抗中崩断!剑尖部分带着赤珏与部分威能,坠落向战场一角(正是外界古战场位置)。剑柄与主体则不知所踪。
那白色身影似乎遭受重创,坠向悬空殿阁。殿阁在最终冲击下崩碎,大部分坠毁,仅有核心一小部分(他们所在的这块碎片)被某种力量封入空间夹层,得以保留。白色身影在碎片中留下残念,守护着最后的生命灵泉和这片记忆……
画面戛然而止。
陈默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站在壁画前,但额头已布满冷汗,神识消耗巨大。旁边的苏柒柒更是脸色苍白,身体微晃,显然接收到了更多、更贴近她自身的记忆信息,眼角甚至带着一丝未干的泪痕。
“看到了?”荆十三娘关切地问。
陈默点点头,声音干涩:“看到了……【镇渊】剑的来历,上古之战的一角,还有……这片殿阁为何在此。”他看向苏柒柒。
苏柒柒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悲伤、怀念、恍然、还有一丝沉重的责任。
“那道白色身影……”她轻声开口,仿佛梦呓,“是我……也不是我。是赤珏上一任的主人,也是……我的前世。这座悬空殿阁,是她……也是‘我们’一族的圣地。她最后的力量,化为了守护这里的残念和那池灵泉。”
前世!圣地守护者!
信息量巨大,但很多谜团依然未解。比如那黑暗邪魔具体是什么?【镇渊】剑柄主体何在?苏柒柒的前世具体身份?为何她的残魂会转世?
没等他们消化,系统提示再次响起,这次却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波动:
【成功接触上古意念烙印(部分),获得关键历史信息。】
【【上古之诺】任务链更新。】
【【隐藏主线任务:重铸镇渊】触发(前置)。】
【任务提示:集齐【镇渊】碎片(剑尖已获得),寻回失落剑灵,重铸神剑,彻底终结上古遗留之患。】
【警告:接触烙印已引起该空间深层意识轻微扰动。检测到空间稳定性开始缓慢下降(预计完全崩解时间:79天14小时22分钟)。请尽快离开此碎片空间。】
空间要崩解?!还有时间限制!
陈默心中一凛。看来他们的到来和接触,加速了这片本就脆弱、依赖残念维持的空间的消亡。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了。”陈默将空间崩解的消息告知众人,“好在还有两个多月时间,足够我们准备。当务之急,是等烈风恢复,怨灵舟能量补充到一定程度,然后想办法离开这片碎片,回到外界古战场。”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壁画上,那巨剑镇压邪魔后,剑柄主体消失的方向。
“然后,我们的目标,可能要变了。”
“不再是漫无目的地寻找出路。”
“而是……寻找【镇渊】的其他碎片,以及……终结这一切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