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查工作紧锣密鼓地持续着,一直到那如血的夕阳渐渐没入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绚烂的橙红色,可除了那些零零散散的罐头盒以及早已冷却的灰烬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有价值的发现。
王主任站在原地,眉头紧紧地拧成了一个“川”字,脸色越来越凝重,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所笼罩。他目光坚定地环顾四周,然后郑重其事地吩咐手下,要在发现伤员的地方设立一个临时岗哨,安排专人24小时值守,以防有任何突发情况。安排妥当之后,他大手一挥,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返回牧场。
吉普车在逐渐浓重的暮色中一路疾驰,终于驶回了牧场。这时,林晚敏锐地注意到场部门口停着一辆蒙着厚厚帆布的解放牌卡车,几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人正忙碌地从车上卸货。其中一个人不经意间抬头,目光与林晚交汇了瞬间,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就像一只被惊扰的野兔,紧接着立即低下头,双手加快了卸货的动作。而那瞬间的眼神碰撞,却让林晚的心头猛地一凛——那人右眉角的一道疤痕十分眼熟,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的大门。
林晚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碎叶城“沙狐”那些人的模样,没错,就是他们!这些人竟然也渗透到了这里,他们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林晚的心中油然而生,她的心里就像揣了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
回到其其格的宿舍后,林晚躺在床上,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回放着白天看到的那一幕幕场景,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深夜十一点多,万籁俱寂,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马蹄声就像密集的鼓点,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林晚的神经,还夹杂着几个人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声。林晚心中一惊,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掀开窗帘的一角,透过那皎洁的月光,她看到巴特尔队长和几个牧民牵着马,马背上驮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马袋,正鬼鬼祟祟地往场部后门走去。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牧区作业!林晚的心中警铃大作,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就像一只警惕的猎豹。她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个疤痕脸,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她轻轻地推了推身旁熟睡的其其格,压低声音问道:“场部后面是什么地方?”
其其格正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中,被林晚这么一推,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回答道:“是旧仓库,里面放着些淘汰的农机具……怎么了?”
“我听到有些动静,感觉不太对劲。”林晚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生怕被外面的人听到。
其其格一听,顿时清醒了过来,她也凑到窗边,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这时,她们清楚地听到后门方向传来铁门开启时那刺耳的嘎吱声,就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切割金属,还伴随着几句压低了声音的蒙语对话。
“不对劲,”其其格皱着眉头,语气中充满了疑惑,“巴特尔队长从不会半夜去仓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就像一头愤怒的野兽在咆哮,两道明亮的车灯划破了漆黑的夜幕。那辆解放卡车启动了,轮胎扬起一阵尘土,向着黑山头方向疾驰而去。几乎与此同时,场部办公室的灯亮了起来,灯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昏黄的光晕。杨组长披着一件外套匆匆走出来,他站在门口,朝着卡车离去的方向张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草原上时,牧场的气氛明显和往日不同。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而又压抑的气息,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王主任带来的干部们很早就开始行动起来,他们分成几个小组,对牧场进行了全面的巡查,重点检查了仓库和农机棚,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早饭时间到了,食堂里坐满了牧民,他们围坐在一起,小声地交头接耳。
“听说昨晚仓库进贼了?”一个牧民压低声音问道,脸上满是好奇。
“不是贼,是丢了一批淘汰的旧零件……”另一个牧民摇了摇头,回答道。
“巴特尔队长天没亮就带人去找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有一个牧民忧心忡忡地说道。
林晚坐在一旁,默默地听着大家的议论,她注意到,其其格一直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十分凝重。直到吃完饭,其其格才拉着林晚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四周没有其他人,她神色紧张地说:“我早上偷偷去仓库看了,丢的不是零件,是前年报废的那台发电机的柴油机部分!”
“柴油机?”林晚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军用水壶里刺鼻的火油味,一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更奇怪的是,”其其格的声音更低了,就像在说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在仓库地上发现了这个。”她缓缓摊开手心,一枚铜质弹壳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里,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就在这时,陈医生匆匆走来,他的脚步急促而又匆忙,额头上还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喘着粗气说道:“林晚,王主任请你去办公室一趟。”
林晚跟着陈医生来到了办公室,推开门,只见王主任和杨组长都在里面,还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正俯下身,仔细地给伤员检查身体。伤员已经苏醒过来,他靠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十分明亮。当他看到林晚进来时,眼神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就像看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他挣扎着要坐起来。
“同志,你认识这位女同志?”王主任立即察觉到了伤员的异常,他连忙问道。
伤员伸出颤抖的手指着林晚,声音虽然虚弱但却清晰:“昨天……昏迷前……我看到她捡到了水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了林晚身上,杨组长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满和质疑,语气严厉地说道:“林晚同志,这么重要的物证,你为什么隐瞒不报?”
林晚十分平静,她从容不迫地回答道:“我当时不确定水壶是否与伤员有关,想着先观察一下,准备今天就交给领导。”说着,她从挎包里取出水壶,轻轻地放在桌上。
王主任走上前,拿起水壶仔细端详,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专注和谨慎。当看到壶底刻着的一行小字时,他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就像触电了一样。那行字是:“第七勘探队 - 04”。
“立即通知旗武装部!”王主任对秘书下令,他的声音坚定而又果断,仿佛下达了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然后,他深深看了林晚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赞许和感激,“小姑娘,你可能无意中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这个勘探队三年前就在一次任务中全部牺牲了,这水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窗外,草原的晨雾尚未散尽,那一层薄薄的雾气就像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着整个草原。但所有人都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片看似平静的草原上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