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在峰顶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林晚伏在冰冷的岩石后,眼睁睁看着下方谷地中,那几点鬼火般的微光如同嗅到血腥的豺狼,缓缓收紧着包围圈。中心那个模糊的、孤立的身影,如同惊涛骇浪中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
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凭借火光移动的速度和轨迹,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无声的、步步紧逼的杀机。老者的药篓里准备了什么?是救人的良药,还是……杀人的剧毒?他是否早已预料到这是一场赴死之约?
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又被山风吹得冰凉。她该怎么办?冲下去?无异于飞蛾扑火,不仅救不了老者,还会暴露自己,让老者的苦心安排付诸东流。眼睁睁看着?那锥心之痛,几乎要将她撕裂。
就在她心焦如焚,指甲几乎要抠进石头里时,谷地中的形势陡然生变!
中心那个静止的身影突然动了!他没有试图突围,反而猛地将背上的药篓取下,狠狠砸向地面!篓中不知装了何物,在与地面撞击的瞬间,竟爆开一团耀眼的白光,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轰响!
那光芒如此刺目,即便隔了这么远,林晚也下意识地闭了下眼。谷地中那些合围的火光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出现了瞬间的停滞和混乱!
是信号?还是某种……攻击?
未等林晚想明白,更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以那团尚未完全消散的白光为中心,数道赤红色的火线如同火蛇般猛地窜起,迅速蔓延开来,瞬间点燃了谷地中干燥的灌木和草丛!
火!老者点燃了火!
秋季天干物燥,火借风势,顷刻间便成燎原之势,赤红的火焰疯狂舞动,吞噬着一切,将整个谷地映照得如同白昼!那些原本井然有序的包围圈,在突如其来的大火面前,瞬间土崩瓦解,火光中隐约可见人影慌乱地奔逃、躲避。
老者呢?!
林晚极力睁大眼睛,在肆虐的火光中搜寻。浓烟滚滚,烈焰奔腾,那个孤寂的身影已然被火焰和烟雾吞没,再也看不见踪迹。
他……与那些人同归于尽了?
为了不落入敌手?还是为了……掩护什么?
林晚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那冲天的火光在她眼底疯狂燃烧。泪水不知何时涌了出来,瞬间被风吹干,留下冰冷的泪痕。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不能哭,不能出声。
大火还在蔓延,灼热的气浪甚至隐隐传到了峰顶。谷地中的混乱持续着,有人试图救火,有人仓皇逃离火场。
林晚知道,她不能再待下去了。这场大火太过显眼,很快就会引来更多的人。无论是官差,还是对方的援兵,都会向这里聚集。
老者用一场决绝的火,为她争取了最后的时间。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已成火海的谷地,将那个孤勇的身影深深烙在心底。然后,她毅然转身,沿着陡峭的山路,向着与药庐相反的、北方茫茫的群山,发足狂奔。
不再回头。
她的脸上没有泪水,只有被火光映照过的、如同淬火般的冷硬。她的脚步不再迟疑,踏出的每一步,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背后是冲天的烈焰和可能的追兵,前方是未知的荒野和渺茫的生路。
但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必须独自面对这一切。
夜风中,似乎传来老者平静而深远的话语:
“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