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
这三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字,像毒蛇的信子,在寂静的书房里发出冰冷的嘶鸣。它不再是试探,不再是观察,而是一种近乎宣战般的确认。对方明确地表示,他已经锁定了他们的位置,甚至可能……洞悉了他们近期的行动和发现。
顾临溪猛地攥紧了手机,指节发白。沈瓷则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意外之色,只有一片沉静的冰寒。她似乎早已料到,当她们开始挖掘地下空间、触及核心秘密时,暗处的对手必然会有所反应。
“垂死挣扎。”她淡淡地评价,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慌乱,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她看向阿威的通讯界面,“冯·艾森家族,‘守夜人’……继续深挖,我要知道是谁在雇佣他们,最终目的又是什么。”
“明白!”阿威的声音带着肃杀,“已加大对所有通讯渠道的监控和反制力度。对方技术高超,我们需要时间。”
结束通讯,书房里陷入短暂的沉寂。窗外,雨后的天空依旧阴沉,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顾临溪走到沈瓷身边,看着她冷硬的侧脸,心中充满了担忧和后怕。对方远比他们想象的更难缠,不仅拥有专业的团队,而且手段层出不穷。“‘镜花水月’……还有这个‘找到你了’……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沈瓷的目光重新落回母亲那行隐秘的字迹上——「青林痴念,藏于‘镜花水月’之中,慎触。」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钥匙’和‘备份’是关键。”沈瓷的指尖点在那四个字上,“韩青林痴迷的,无非是他的研究,他的执念。我母亲用了‘慎触’二字,说明这东西很可能具有危险性。”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但再危险,也比不上藏在暗处的毒蛇。必须把它找出来,才能掌握主动权。”
她再次拿起那些笔记,开始有针对性地寻找任何可能与“镜花水月”相关的蛛丝马迹。顾临溪也压下心中的不安,专注地协助她。
时间在紧张的翻阅和思考中流逝。岚姨送来晚餐时,两人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
突然,顾临溪在一本笔记的中间部分停了下来。那一页记录的是Elena随沈瀚年参加一次上流社会沙龙后的零星感想,字里行间透着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但在页脚空白处,用铅笔极轻地勾勒着一幅小画——一片平静的湖水,水中倒映着月亮和花枝的影子,旁边用更细的笔迹写着两个字:「虚妄」。
镜花水月!水中月,镜中花,皆是虚妄!
“是水!”顾临溪猛地抬头,眼中亮起光芒,“‘镜花水月’很可能指的是有水、能形成倒影的地方!在这片区域,最大的水体就是那个湖!”
沈瓷立刻看向他指的那幅小画,眼神锐利起来。没错!湖面倒映天光云影,不正是天然的“镜花水月”吗?
“湖边……”沈瓷低声重复,脑中飞速闪过湖边的一草一木。那个木质码头,他们常去散步的沿岸,以及……那片母亲最喜欢的金桂林,也紧邻着湖泊!
“去湖边!”沈瓷豁然起身,动作快得牵动了肩胛的伤处,她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却毫不停留地向外走去。
顾临溪立刻跟上,顺手拿起搭在沙发上的薄外套。
夜色已然降临,山间的夜晚带着深秋的寒凉。阿威接到通知,早已安排了人手提前清场并布控,确保湖边绝对安全。
两人来到湖边,夜风掠过湖面,带来湿润的水汽和依旧浓郁的桂花香。湖水在黯淡的天光下呈现出深沉的墨蓝色,倒映着岸边婆娑的树影和零星的灯光,确实有几分“镜花水月”的朦胧与虚幻。
沈瓷站在码头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湖面和对岸。顾临溪站在她身侧,将带来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肩上。
“范围还是太大,”顾临溪看着广阔的湖面,低声道,“而且,‘藏于其中’……是指藏在湖里,还是湖边的某个特定位置?”
沈瓷没有说话,她闭上眼,努力回忆着母亲笔记中的每一个细节,回忆着那些照片上母亲的笑容,回忆着韩青林偏执的眼神……试图将自己代入到他们当时的心境。
“不是湖里,”她忽然睁开眼,语气笃定,“我母亲不习水性,韩青林也不会将可能危险的东西沉入她无法触及的湖底。‘镜花水月’是一种意象,一个……指引。”
她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码头右侧不远处,那几株最为高大、母亲最喜欢的金桂树下。那里,有一块天然形成的、平坦的巨石,一半在岸上,一半微微探入水中。当湖水波动时,倒映在石面上的树影和月光,便会破碎摇曳,正合了“镜花水月”的意境。
她抬步向那块巨石走去。顾临溪和阿威立刻紧随其后。
巨石表面粗糙,布满青苔。沈瓷蹲下身,仔细检查着石面以及它与土壤、湖水相接的缝隙。顾临溪也打开手机的手电筒,为她照明。
突然,沈瓷的手指在巨石与岸边泥土相接的底部,摸到了一处异常松动的石块。她用力一抠,那块石头竟被轻松地取了下来,露出了一个仅能容一只手伸入的、黑黝黝的洞口!
顾临溪和阿威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沈瓷没有丝毫犹豫,直接伸手探入洞中。里面潮湿阴冷,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坚硬、似乎是金属材质的物体。她小心地将其握住,缓缓拿了出来。
那是一个长约二十公分、宽十公分左右的扁平金属盒。盒子做工精致,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些简单的防滑纹路,但边角处已经有些许锈蚀的痕迹,显然在此处埋藏了多年。
盒子上挂着一把老式的、需要钥匙开启的小锁。
“钥匙……”顾临溪喃喃道。他们找到了“宝藏”,却缺少开启的“钥匙”。
沈瓷看着这个金属盒,眼神复杂。这就是韩青林痴念的载体?这就是母亲警告“慎触”的东西?它里面,究竟装着能保护什么,或者毁掉一切的“备份”?
她将金属盒紧紧握在手中,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蔓延。二十多年的恩怨情仇,似乎都浓缩在了这个小小的盒子里。
“带回实验室,尝试无损开启。”沈瓷将盒子递给阿威,命令道。
“是!”
然而,就在阿威接过盒子,准备离开的瞬间,异变再生!
“咻——!”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融于风中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一枚细如牛毛、在夜色中几乎看不见的微型弩箭,以惊人的速度,直射沈瓷握着金属盒那只手的手腕!
速度快到极致!阿威和周围的护卫反应已是极快,但弩箭来得太过突然和隐蔽!
眼看弩箭就要射中——
“小心!”
顾临溪的惊呼声与一道身影几乎同时而动!他不是去挡箭,而是用尽全力,猛地将沈瓷往自己怀里狠狠一拽!
“噗!”
一声轻微的、利物入肉的闷响。
弩箭擦着沈瓷的手腕边缘飞过,带起一丝血线,然后深深扎入了……顾临溪挡在她身侧的手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