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海岸线附近的一处怪石崎岖野地。
地面躺着十多具已经没了气息的尸体。
有被长矛贯透胸腔而亡,也有被箭矢射穿心脏,但更多的是被战马撞倒后践踏而死,已经血肉模糊,血液甚至混杂着一些碎肉浸透了泥土。
破碎的武器散落了一地,但绝大部分都是那些劣质的骨质或石质的武器。
还有十多人满身都是伤痕,正被捆绑着双手挤在一处低洼的坑道,这个地方也正是他们发起伏击的位置。
他们目光呆滞,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屠戮中醒过神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一些重伤后并未死亡的人,在不断的哀嚎、呻吟,疼痛让他们沾着泥土的面庞更加的狰狞,混合着血液和各色涂料的颜色,扭曲中带着绝望的神色。
而坑道周围,石山正带着战士们骑着高壮的战马,分列站立,长矛和箭矢对准了里面的人群,只等一声令下,便射杀当场。
他们的身上皮甲均有些破损,不少人的身上都带有伤口,石山的后背更有一处被骨矛刺穿护甲而造成的伤口。
这是他挡住了投掷向一位族人战士后背的长矛而造成的,如果不是护甲的抵挡,必然就是穿透胸膛的结果。
不仅是战士们,他们座下马匹,也都带着些伤痕,毕竟没有坚硬的甲皮,以它们的毛皮,哪怕武器的锋利度不够,也不可能在混战中安然无恙。
但相比于人类来说,这点伤势对于它们壮硕的身体,无关痛痒,要不了多久就会结痂愈合。
整场战斗以对方首先发起的进攻而开始,又因摧枯拉朽的骑行冲杀而在十几个呼吸间快速结束,除了死亡和降敌的这些人,还有十多人已经从乱石之中逃离。
对于这些年轻的战士们来说,整场战斗没有一人死亡,只是受伤而已,能有这样的战果,绝对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他们面带杀气,已然没有了青涩的模样,同时眼神也带着胜利的喜悦。
杨阳赶到的时候,他们的伤势都已经包扎好了,正等着首领过来,决定这些人的生死。
其实如果不是石山的命令,他们早就递出了自己的长矛,结束了这些俘虏的性命。
这个世界,他们不仅仅需要与凶兽激烈搏杀,同类之间的争斗也同样凶险异常。
“你们做的很好。”
杨阳的目光在石山兴奋的脸庞和战士们身上的绷带之间来回扫视,他先是平静地给予了肯定,但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冷:
“但你们的胜利并没有体现我们的优势,部落给与你们马匹,不是只让你们用于骑乘赶路的。它们赋予你们的,是速度,也是更快的反应能力,是让你们在敌人的长矛石斧中来去自如,避免伤害的资本!”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他们既然选择了伏击,你们为何不在第一时间拉弓射杀?为何不催动战马,将敌人彻底碾碎在马蹄之下?难道是在等他们列队欢迎,或是希望他们主动送上臣服的部落传承?”
他缓缓踱步,目光如刀,刮过每一张年轻的脸庞,最后停在一名伤者臂上深深的划痕处。
“这些伤,本不该有的。如果敌人的武器和你们一样精良呢?如果没有这身坚硬的皮甲呢?今天躺在这里的,会是哪位族人?又会是谁的兄弟姐妹?”
看到战士们一个个垂下头,懊悔与后怕交织在脸上,杨阳知道,火候到了。
他的声音重新变得温和而坚定:
“但,作为初战,你们展现了勇武。你们将是巨石部落最锋利的矛。记住今天的教训,下一次,让你们的锋芒,无可匹敌,将恐惧彻底带给我们的敌人。”
“吼~吼~”
战士们狂热的战吼响彻这片战场,也将恐惧带给了正因巨兽的咆哮和震动声中不安的伏击者们。
他们看着一个背光被簇拥的人影站在坑道的边缘凝视着,无声的恐惧让他们根本就无法发出声音,连刚刚还在哀嚎的人都在努力忍着,生怕激怒这位强悍队伍的领头者。
杨阳扫视着这群人,结合被击杀的那些,将近有三十人,衣甲破烂,装备落后,并不像是一个强大部落的人。
而且看着也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骨嶙峋的样子,但其中有几位战士,状态明显要好很多,而且兽皮制作的甲衣也相对完整。
沉思片刻,已经有了想法的他,对着石山以大家都能听到声音吩咐起来。
“你和石大将这两人带出来,分开审问,问他们的来历,问他们营地的位置,如果说的不一致,两人就都处决了吧。”
他指着坑道里的两个战士说道,他们一位甲衣完整、身体壮硕,一位衣不蔽体、瘦弱萎靡。
这两人听到他冷漠的话语,纷纷面色恐惧起来。
“好,”
石山狞笑着答道,
“我也想知道这些人有什么底气,敢做这些劫掠的事情。”
随后他和石大带着几个战士将两人从人堆里拽了出来,一左一右分开审问。
审讯并未耗费太多时间,那两名俘虏便将所知全盘托出。
两人的叙述虽有出入,但关键细节却能相互印证,让杨阳迅速拼凑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一切的源头,还要从上次被他剿灭的巨鲨部落猎队战士说起。
巨鲨部落自从那次猎队覆灭后,元气大伤,战力骤减,勉强才凑出不到十人的战士队伍,彻底不复往日威势。
为了生存,他们与另一个臭味相投的交好部落,联合在了一起。
那个部落的名字无需在意,本身也只有不到二十人,不过联合起来之后,倒是恢复了一些实力,重新拥有了近二十多人的战士数量。
但联合也意味着狩猎压力倍增,要知道他们的战士虽然损失殆尽,但原来的巨鲨族人中的老弱并没有减少。
为了缓解困境,他们将目光投向了海口附近那些规模更小的部落。
这些生存在海口附近的部落,本身战力就很弱小,从几人到十几人不等,虽能勉强维生,却对联合起来的巨鲨,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巨鲨部落不敢北上,便对这些部落展开了劫掠,不仅掳走了物资,还将族人全部挟持回了营地,以老弱的生命相要挟,强迫他们修建营地、参与狩猎。
这种做法,与北部群山中红虎部落的行径如出一辙,只是残忍程度稍逊,没有残酷到用人来投喂巨兽。
但也差不了多少了,那些被强迫的人,不仅食物上供应极少,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只能凭借啃食一些草植来充饥。
狩猎时,他们没有像样的武器和护甲,受伤后也得不到任何救治,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每次战斗都是他们被逼迫着冲在最前面,而巨鲨的那些人总是在最后收割战果。
他们不是没有想过反抗,但族人被当作人质牢牢控制在营地中间,武器装备又是天差地别,终究还是无法摆脱被奴役的命运。
这场伏击也是那些人因贪婪而发起,他们将巨石队伍中携带的马匹都当成了食物,想要凭借着大量人数的优势掠夺下来。
但结局出乎了他们意料之外,在看到对手强大战力之后,那些巨鲨的人便狼狈的跑了。
因此被击杀和俘虏的都是那些被奴役的人,只有几个动作太慢的笨蛋,被石山他们抓住了。
“奴役么?”
杨阳心中默念,目光在那些瘦弱的奴隶和膘肥体壮的巨鲨战士之间游移。
他身旁的石山和战士们已是怒不可遏,他们的目光如刀,死死钉在那些压迫者身上,紧握的长矛矛尖微微颤动,只待他一声令下。
杨阳的内心没有泛起丝毫波澜。
他不是救世主,怜悯是强者给予弱者的奢侈品,而他从不奢侈。
他只看到战士们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那都是拜这些人所赐。
至于那些被奴役的人,残酷的压迫和奴役早已扭曲了他们的心智,他们失去了反抗的骨气,却滋生了拉人一同坠入深渊的怨毒。
这样的人,轻易得来的救赎,也未必是善缘,更别说能让他们感恩戴德。
一个念头在杨阳心中变得清晰而坚定。
既然你们如此热衷于奴役他人,那就亲身体会一下身为奴隶的滋味吧——一个都不能少,包括那些逃走的。
他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人。这片海岸的稳定,不容许任何潜在的威胁存在,而他们,就是必须被彻底清除的毒瘤。
从今天起,他们将成为巨石部落的第一批奴隶。